她做了葱烤鲫鱼、腌笃鲜和油焖笋,又给小猫咪做了冰糖香芋甜薯,另外又添上几道菜。
吃完饭她拿出几本旧书来,道:“那时候的书是这样的啊,我在床底下找到的。”
是他初小、中学的书本,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你**岁的时候写字是这样的吗?”她拿着一本书道。
小时候的字迹就已经能看出来了。写字这个东西和画画一样,都是靠天分的。书本保存的非常好,没有卷边,上面都整齐的写着注解。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是非常难得的。王佳芝小时候也是一样的。有同学惊愕道:“你的书怎么保存的这么好?”
她一直非常奇怪,珍惜好一件东西那样难吗?
他把小猫咪抱在腿上,翻初小的书给她看。翻到一篇,他读道:
“秋天早上好,白雲飛,紅葉飄,月光淡淡星光小。
只有早起的人才能看得到。”
他要人找来笔墨,握著小猫咪的手用毛笔写字。
“这是你的名字,认识吗?”
“啊~~”
又握著小猫咪的手写“王佳芝”三个字。
“这是妈妈的名字。”
他们在家也喜欢这样握着她的手写字,她还太小不能认识字,不是要教她什么,纯粹就是觉得好玩。
她赶稿子太累了,就把小猫咪抱来玩一会儿,握着她的小手写几个字玩一会儿。
她过来握着小猫咪的手写他的名字。
“这是你爸的名字。”
“啊~”
小猫刚好跳到窗台上,他们淘气的把它抱进来,把它的爪子沾上墨汁按了个梅花爪印。又看到猫爸爸和它们的孩子也在窗户下面。刚好一起抓来,也按上爪印。
王佳芝抬头看天空,笑道:“看,今天的星星好多啊。”
他们三只和旁边橘猫一家都抬头看天。今夜夜空尤其的晴朗,一轮圆圆的大月亮,天上群星璀璨。
他们去院子里,坐在屋子前看星星。
王佳芝想起他说的,小时候和爸爸这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看院子里的庄家蔬果。
现在他带着他的孩子坐在同样的院子里看星星,看院子里的花草。不同的是现在院子里没有种庄稼蔬果。
人生有些事真的是一个轮回。
妈妈做冰糖香芋甜薯给自己吃,自己也做给女儿吃;妈妈唱着哄她睡觉的儿歌,自己也唱着哄女儿睡觉;妈妈给她做的小衣服,自己也做同样的样式给女儿穿……
只是妈妈再也回不来了,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王佳芝望着漫天繁星,那样的清晰,又是那样的遥远。很俗套的一种说法,亲人过世会化成天上的一颗星星,继续看着在人间的亲人。
她当然不信,可是这种比喻很浪漫。虽然遥不可及,但总觉得她们并没有完全的消失在人世间,还能看到影子。
最能给她安慰的通常是两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虽然她不信佛,但喜欢这句话。
上帝的磨盘转的很慢,但很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总要遭到报应的)。
她知道并不一定准,恶人活的好好的多了去了,但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她头靠在他肩膀上,小猫咪坐在他们腿上,她拿着扇子给女儿驱赶着蚊虫。橘猫一家大小几只毛团在他们身边安适的舔着毛。夜空清澈如洗,皓月当空,群星闪耀。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进屋给小猫咪洗过澡,她又去和他泡澡。这次准备了更多的热水,要她尽情的泡。她在水里放了院子里的小菊花,泡完身上一股清香。
他想着这次回来看来是对了,她很喜欢这里。
直到水太凉不能再泡了,再泡皮都泡脱了总算出来。
王佳芝进到屋子,阿妈守在小猫咪身边看着她睡觉。小猫咪也睡得露肚皮了,可爱死了。
她先出来了,他在里面收拾一下那些水和木桶。她见到桌子上他们写的字,每个人的名字下面印着一只猫爪,他的大一些,她的小一些,小猫咪是最小的一只。
她微笑着悄悄收起来。
不一会儿小猫咪睡醒了,她泡了这么久,小猫咪也睡了这么久,又有精神了。
夜已经有些深了,她们还很有精神,小猫咪还想玩。他想起来,拿来小炉子,在院子里烧上碳,烤玉米、甜薯、栗子。玉米很快就可以吃了,新鲜玉米烤着最好吃,焦香里还有一股清香味儿,比西菜里的奶油玉米、玉米浓汤好吃多了。甜薯、栗子烤起来要一些时间,栗子虽然划了口子,还是有一两个冒着热气跳了起来又落下去,小猫咪开心的拍手笑起来。
炭火烧得红红的,这清冷的秋夜,坐在旁边觉得很暖和,闻着那暖暖的清香、甜腻的玉米味、甜薯味,觉得好满足。
小猫咪坐在他们中间,手里拿着一节玉米小兔子一样啃着,嘴上留下一些黑印,脸上也蹭上了一些。更像小花猫了,简直太可爱了。
大橘猫也过来,给它吃玉米,小猫们见妈妈来了,也跟着过来。不过它们并不喜欢吃这些,又窝在一起,团成团睡了。
她在炉盘上放了几颗红枣,红枣烤熟之后的甜腻味儿比甜薯还要浓烈。她又把枣皮剥了,泡上热水喝。
“这样味道又浓又好喝,还很容易做。”
他们三只捧着杯子喝红枣茶。
她双手握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头靠在他肩膀上,道:“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妈妈和外婆也是在院子里,烤甜薯、栗子给我吃。”
其实她也只是过了两个暖和的秋冬。红枣红豆对于她来讲简直贵的要命,正经饭都吃不饱,屋子里连个炉子都没有。
她母亲外婆如果有魂灵,见到她在舅妈家的遭遇,一定会肝胆俱裂道:“我们是有钱人家,姑娘怎么会过这样的苦日子。”
回去他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顶倒立着一只蝙蝠。这蝙蝠圆溜溜毛茸茸的大脑袋,关着两只雨伞一样的翅膀,倒是很可爱。
他对小猫咪道:“不能要它陪你哦,可能会生病的。”
然后拿书把它赶出去了,道:“屋子里不能收留你,去院子里睡吧。”
小猫咪搂着橘猫的孩子玩了一会儿,王佳芝道:“小猫也要回去找妈妈了。”
就把一只小橘猫送回橘猫那里了。
再看钟已经快两点钟了,她们家三口人真是天生的夜猫子。
因为刚刚烤过东西,身上还暖暖的,带着甜甜的味道。
王佳芝窝在他怀里,梦里梦到他们开裁缝店赚了好多钱,然后在旁边又开了一家烤甜薯店,还卖糖炒栗子,时令季节有卖烤玉米、烘山芋。
每天早晨他在大锅前卖力的炒着一大锅栗子,炒的满头大汗的。她在大炉子前烤着甜薯,这一面烤的差不多了,戴上厚手套,翻面烤另一面。屋子里充满了甜薯和栗子的香味。
做完了他们还要回裁缝铺做衣服,女儿带着家里的猫和大狗卖东西。买的人太多了,排了长长的排。东西买完了,大白站起来两只前爪挥动着铲子炒栗子;包东西的纸和绳子用完了,小猫跑回去叼过来。
第二天又是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他难得睡的这样安稳。
收拾完他带他们去附近的果园摘果子,果园的香味和水果店不一样,果香里还有树木的清香,味道更好闻。
树上挂着绿色的梨,她抱着小猫咪要她摘。小猫咪把那梨当作风铃,笑着用小脑袋撞那梨,那梨好像风铃一样摇摇摆摆的。
刚从树上摘下的梨好新鲜好好吃啊,小猫咪小兔子一样吃得非常快,吃掉一半了她要从她手上拿过来不要她吃了,过去小猫咪都是很听话的,不要她吃就是不吃了,这次就是不肯,任性的边跑边把另外一半吃掉了。
“怎么不乖了呢。”王佳芝道。
阿妈道:“这是大姐儿懂事了,梨分着吃不吉利。她把另一半给了人,被谁吃了都是要分离了。”
王佳芝听完,站在那里怔怔的。
后来又去山上捡了栗子,还到家里的田里挖了甜薯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去壳的栗子,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海胆一样带刺的圆球,从中间裂开几瓣,露出里面一颗颗栗子来。
她用采的栗子做了栗子糕,甜薯就直接蒸着吃,那样最好吃。因为是自己收的,觉得比之前吃的还要好吃。
吃完饭他们照旧去院子里和小猫们玩。她想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心里怅然起来。
要是一辈子在这里隐姓埋名的活着就好了。可是避世只是一时啊。小猫们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但明天就要分开了。
小猫咪让阿妈带着在院子里玩,她进去收拾行李,不要落下什么。
都收拾妥当了,她坐在床上发呆。
他在书桌前铺开纸,写道: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她贴上去从后面搂住他。
今天的月亮还是很圆的。
第二天他们收拾了离开,小猫咪还是在院子里和猫们玩。
王佳芝对她道:“和它们说再见吧,我们要走了。”
小猫咪乖乖的和它们挥手说再见。
王佳芝心想她还太小,并不懂得离别的意义。她大概以为就和每天跟爸爸挥手说再见一样,晚上爸爸还是会回来的。
出门的时候他们都回头看了那屋子,他有些想哭。不知道下一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车上她和孩子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想着真是不可思议,有一天他竟然带着她们回到了家里,住在他从小就住的房间里。那张从小就坐在前面读书的书桌,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坐在前面握着自己孩子的手写字,有些事情,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
他看了看怀里的她。她爸爸又来信了,那边的情况非常严重。但思来想去,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她这个人,心肠太软了,外人倒还好一些,越是这样无耻可恶的家人才越是可怕。自己要是能一直陪着她们,一定会给他们钱的。可是谁知道将来呢。她带着个孩子,又牵扯上这样的家人,她要是狠不下心来,要是又遭了人的欺负可怎么办呢。
尤其想起有一次她喝醉了,抱着他大哭道:“我不是人!我连畜生都不如,畜生还能选自己喜欢的。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呢……”
那绝望愤恨的情绪,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
他怎么受得了呢。
要不是她狠心的爹,她怎么会遇到那群人渣。现在落下一辈子的病,治不好,还要时不时生不如死的犯病,弄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想不开。
一群才二十岁出头的学生,为什么那么恶毒呢。一个两个还不只,那样多。
“为什么没有一个好人,一个都没有……”
那时候她哭累了,窝在他怀里喃喃的道。
那群人渣害人的时候有的还不到二十岁,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坏种,和年龄无关的。
前世:
易:“有办法能要一个人来世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有啊。”
易:“那要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易:“那能要一个人生生世世,永远无穷无尽的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能啊。”
易:“那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易:“怎么可以呢?”
**:“足够诚心,就当然可以。”那人狡黠而自信的笑道。
易:“好啊。”
今生:
易:“有办法能要一个人来世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有啊。”
易:“那要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易:“那能要一个人生生世世,永远无穷无尽的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能啊。”
易:“那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易:“怎么可以呢?”
**:“足够诚心,就当然可以。”那人狡黠而自信的笑道。
易:“好啊。”
芝:“有办法能要一个人来世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有啊。”
芝:“那要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芝:“那能要一个人生生世世,永远无穷无尽的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当然能啊。”
芝:“那六个人呢?”
**:“当然也可以。”
芝:“怎么可以呢?”
**:“足够诚心,就当然可以。”那人狡黠而自信的笑道。
芝:“好啊。”
王佳芝在火车上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小说里的情形。白兰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睡着了,火车轰隆隆驶过一处地方,外面漆黑的夜色里投进一束光来,他眼里闪着琉璃一样的光。
后来他去找她了,天还未亮的清晨,他们拿着她的行礼,带她离开那个黯淡的地方。走着走着,一辆火车从旁边的铁轨驶过,车灯的亮光照在他们身上,夜幕下留下两个长长的影子。
她醒过来,自己靠着他睡着了。他还醒着,外面天已经黑了。刚好火车驶过一个地方,外面照进一道光来,他眼睛里闪着琉璃一样的光。
故乡啊 喃喃讲静静唱,
思念的人请别来无恙。
归途啊 长又长去又往 望呀望,
你可记得我年少模样。
那是一片片云连着云的小村庄,
那有一群群孩渐渐奔向了远方。
歌词摘自《茶花开了》
回去收拾东西,最后还是落下了东西。他们赶集的三件布衣服落下了,就压在床铺下面。
她不觉得心烦,倒是有些欣慰。就要他们永远留在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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