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后,这一年最后的几天也如预期展开。工作逐渐步入正轨,虽然每天仍然有新的东西要学,但流程渐渐熟悉了,思维也变得更为条理。我开始试着不只是执行,而是去思考每一个环节背后的逻辑,去揣摩那些整理好的文件之间的联系,带着好奇心去工作。
然而,这种好奇心,并不仅仅停留在工作本身。
在翻阅旧档案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留意那些与林家森有关的字眼。或许是一篇关于育婴院的旧报道,或许是关于同济大学的历史记载,或许只是那个时代的上海滩的一角。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或许是试图在现实的纸页间,找到一丝属于他存在过的证明。
某天下午,一份旧报纸的附页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里刊登着一家新开业的家庭影楼的广告,印刷的繁体字已经有些模糊,上面写着:
徕森家庭相馆,创立于1923年,主营人像摄影。
我的指尖停留在纸页上,心跳七上八下的。“徕森”…… 这两个字像是被时间尘封在角落,终于在这一刻被找到。我有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林家森的相馆。
那一刻,我从未觉得家森如此真实,又如此遥远。
他的照片,现在还安静地躺在我芝加哥宿舍的书桌上。这种模糊的现实感让我有些不安。不知道在离开校园的时间隙之后,他是否还能如往常般出现。
这种心情,在跨年夜被又轻轻触动了一下。
周五的跨年夜,我去了乐希学姐家。她邀请了几位好友,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椰子鸡火锅。锅里的白汤翻滚着,椰青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窗玻璃被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一层。
有人在讨论薪资,签证,买车买房,未来的规划。有人轻描淡写地抱怨着工作繁琐,有人说如果明年跳槽,也许能涨个百分之二十的薪水。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心里却浮现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乐希学姐还是那么明媚。她抱着我送她的一个粉色的狐狸玩偶,笑着对旁边的人说:“工作就是工作而已。”
那一瞬间,我愣了一下。
这句话,似曾相识。
我想起那天和她吃饭,她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没有太深的触动,可现在,它像是被慢慢打磨出轮廓,浮现得越来越清晰。
我开始隐约的感受到,工作带来的薪水背后是某种隐形的交换:时间、自由、选择权。
即使这份实习是我努力争取来的,即使内容是我感兴趣的,即使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可是不知为何,某种与理想的微妙落差,还是一点点地渗透进来。
我开始意识到,生活有时候并不是做选择,而是被选择。当你拥有一份工作,它也在某种程度上定义了你。当你拥有了一份可供依靠的薪水,你也在同时付出某些东西。
工作,说到底,就是用一天中固定的一段时间,去换取一个可以支撑生活的资源。可是,当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这样不断重复,像是一个没有终点的游戏,我心里却浮起一种不安。
是这样吗?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吗?我们用时间换取生存的筹码,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让自己适应,一点点消磨掉那些原本对生活的期待?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听听家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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