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冬阙的主殿建在主峰的山巅,四周无壁,玉色的柱身高挺起,撑起层层叠叠的楼阁,薄如蝉翼的流纱被山风吹得摇晃。
殿上诸位长老早已静候多时,殿中靠前地方,一方水镜潋滟波动,像是一池纯净无质的天山雪水。
而冬阙的殿中水镜,是不可多得宝物,一方之镜能窥见一方天地,镜中藏纳富有苍生。只是镜花水月,真真假假,谁也不知。
浮尘见人都已到齐,然后抬手仰天一挥,主殿四周的流纱晃动的更加剧烈,悬挂在玉梁下的银铃叮铃作响。
霎时间,一阵轻盈的铃声响彻整个大殿,众人站在殿中,好奇的四处打量。
这片铃声似乎有穿透云层的能力,伴随着浮尘的声音,回荡至整个三十一峰。
“天华三千九百九十九年,第一百零一届仙门大比,正式开始——”
霎时间,而冬阙三十一峰的仙阁升起数千明灯,烟火在空中绽放,绚丽的彩带铺天落下,虽是白昼,满天的烟火依旧色彩绝艳,染透大半个天幕。
明灯升起的瞬间,烈焰神鸟凌空而飞,巨大的身躯覆盖半个山头,它的身后跟了上万只五彩雀,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灯多,还是鸟多。
三十一峰的弟子都跑出来看热闹,唐齐风忍不住打了个口哨,笑的一脸不值钱。
“这次阙主是下了大手笔啊,师妹,你看这排场,不比上次浮千峰的差吧?”
李屏娇赞同的点点头,“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
唐齐风啧啧摇头,故作深沉的摩挲着下巴,“太上老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我还有点不适应,不过这脸面给的真是足啊,瞬间感觉咱们而冬阙腰缠万贯了。”
他双手插在腰间,挺直腰板,昂扬着下巴,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
“师妹你快看,他们是不是特羡慕咱们,还好本公子今天依旧帅气不减。”
李屏娇也跟着挺着了腰杆,学着唐齐风的动作,下巴一扬,余光扫过殿上其他门派的弟子,压住上扬的嘴角。
“师兄,不得不说,我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李屏娇这么说也是有缘故的,而冬阙虽说是仙门大派,即便不是第一,第二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而冬阙行事极其低调,阙中倡导行检节约,每次出行格外朴素,比常年一身素衣的素心派,还要素上几分。
因此哀莫门来时,李屏娇才会如此羡慕,上一届仙门大比在浮千峰举办,那场面,恢弘浩大,被百晓堂评选为历届大比之首,堪称千年难遇的盛世之景。
而评选榜的尾名,一大半都被而冬阙承包了,这实在是阙门之耻!以至于而冬阙众弟子共同的夙愿就是,一雪前耻,压下浮千峰,成为最佳仙门大比的榜首。
今日看来,百晓堂该连夜更改名榜了。
“啧啧啧,你俩又在瞎嘀咕什么呢?”
肩膀被人压住,却筝双手各搭上两人的肩头,脑袋挤进两人中间。
“师姐,你来啦。”
李屏娇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了下去,一脸乖巧的看向却筝。
唐齐风见来人是却筝,冷冷哼了一声,笔直的脊背似乎还想再挺几分,他皱眉打掉却筝的手,与她拉开距离。
“我唐齐风从不与失信之人言语,请你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谢谢。”
却筝闻言嗤笑道:“那你再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李屏娇察觉到两人之间弥漫的火药味,缩着脖子拉低存在感,不想掺和两人的事。
而冬阙的二师兄唐齐风与三长老关门弟子却筝,素来矛盾极深,这是阙中弟子都知道的事。
两人的关系才稍缓和些,前几日又生出了矛盾。
起因是却筝和唐齐风在后峰秘境中,看上了同一只灵兽,两人划拳比赛,唐齐风险胜。
却筝一语不发,直接将唐齐风暴打了一顿,将灵兽抢了去,出秘境时还顺手捏碎了唐齐风的离境符,最后还是阙中长老将他捞出来的。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李屏娇焦急的看向四周,谁能来救救她啊。
“大师兄!”
李屏娇忽然大喊一声,兴奋的朝远处招手,正要吵起来的两人立马熄了火焰,转身往身后喊了师兄。
李屏娇瞧见救星,立马挣脱出却筝的禁锢,往牧余观走去。
“大师兄近日可还好?许久未见师兄,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
牧余观淡笑着,“一切安好。”
他说完就偏头看向唐齐风,脸沉了下来,语气有些凌厉。
“休得胡闹,此次大比,师尊有令,不容有任何差错,违者关禁闭十日。”
一听是禁闭,唐齐风抱胸的手放了下来,乖顺的垂在身侧,唇动了半天,最终挤出一句:“知道了,师兄。”
牧余观又看向却筝,却筝正偷笑着,察觉到牧余观的视线,立即正色,“阙主之言,自是不敢违背,大师兄放心,谁与仙门大比作对,就是和我却筝作对。”
她说完这话还挑衅的看了眼唐齐风,话中意味十分明显。
唐齐风的拳头紧了又紧,咬牙冲却筝狰狞一笑,咽下心口的恶气,一字一顿道:“我、唐、齐、风、也、是、如、此。”
李屏娇站在牧余观身旁,十分的欣慰,看来整个而冬阙,也就只有师兄能压制住他们二人了。
牧余观:“小师叔托我问你,周师弟可会参加此次仙门大比?”
李屏娇啊了一声,吞吞吐吐半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时还和竹蜚控诉过,周时惊那厮明明应下了这次大比,昨日又突然不见了人影。
现在牧余观问起周时惊,李屏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应该……是会来的吧……”
牧余观疑惑:“应该?”
李屏娇强颜欢笑,“应该。”
牧余观大致猜到了缘故,无奈一笑,随即抬手揉了揉李屏娇的脑袋。
“那我到时和小师叔解释,让周师弟的名字暂且不记上名册。”
李屏娇感激的冲他一抱拳,还是大师兄善解人意啊。
忽的,牧余观摊开手,手里凭空出现一把精巧的弯刀。
银质的刀鞘上刻着灵动的花纹,镶嵌有月白的玉珠,弯刀出鞘,刀身像是流动的月光,泛着幽冷的银光。
“此刀唤作满月,是我自己取材锻造的,今日便赠与你,小师妹。”
李屏娇闻言是给她的,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太贵重了,大师兄还是自己留着吧。”
牧余观是阙中大师兄,温润如玉,被盛赞有芝兰之质,即便是唐齐风这种二吊子的性格,心里也是对牧余观格外敬重的。
唐齐风在一旁羡慕,“师妹,你就收下吧,这把满月可是耗费了师兄数月心血,之前师尊奖励给他的苍山神石,还有这些年各处秘境得来的珍品材料,他都用来锻造了。”
唐齐风说着就忍不住投去目光,视线落在满月上,垂涎欲滴。
“师兄可是宗师级的器修,满月至少也是大重天境界的珍品法器,我就说前段时日,师兄怎么总是往孤峰跑,原来是给小师妹煅器,小师妹若不想要的话……”
唐齐风摩拳擦掌,手向满月伸了过去。
“我倒是十分愿意替你收下它。”
唐齐风的手还没触碰到满月,牧余观就一指弹掉他的手臂。
“嗯?”
牧余观微微蹙眉,淡声看向他,唐齐风撇撇嘴,小声嘀咕几句,“不给就不给,我还不想要呢,在司空老头的云鹤堂里闷了几个月,就是在为了给小师妹铸刀,怎么不给我这个师弟造一把?偏心。”
却筝从他背后猛地一拍肩膀,唐齐风下意识想躲开,就被却筝狠狠按住。
却筝冲他歪头微笑,“大师兄给师妹铸器,你就别来掺和了,走吧,去帮小师叔,我看只有干活才能堵上你的嘴。”
说完却筝就一把将唐齐风拉走了,李屏娇长叹一口气,抬眼认真的看着牧余观。
正想着该怎么拒绝,就听见牧余观说。
“司空先生嘱托我的,师妹还未找到本命法器,这把满月虽不比司空先生炼的,但也能勉强防身。”
李屏娇迟疑,有些不信,问他:“真是司空老头说的?”
“嗯”
牧余观笑了笑,将满月塞进李屏娇的手里。
“若是不信,可去问司空先生。”
远处有人在喊牧余观的名字,牧余观回头看了眼,走之前又停顿一瞬。
他的声音清润,“小师妹,大比加油。”
李屏娇怔愣片刻,愣愣的嗯了一声,她看着牧余观消失的身影,握紧手中的满月,奇怪的嘀咕了一句。
“真的是司空老头嘱托的?”
历届的仙门大比无非是各派之间相互切磋比较,打来打去争个名次。
李屏娇在一旁看了会儿就觉得无聊了,正式的比赛还要等到明日,她四处瞅了瞅,弓着身子偷摸出了正殿。
李屏娇一回到而冬阙就闻到飘满整座山头的香气,是竹蜚在做晚食了,她回来的真是时候。
“竹蜚,我饿了,今晚我要吃两碗饭!”
李屏娇刚兴冲冲的踏进房门,就看见桌前坐着的红衣男人,她见人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哪阵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周时惊双手抱胸,一脸玩味的看向她,“怎么?不欢迎你的好师兄?”
李屏娇翻了个白眼,泄气的坐了下来,“你自己去找小师叔报名,大话是随口就能说的,人却是跑不见踪影的,我不伺候了。”
周时惊半张脸被金色的面罩遮住,他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露出的下巴白皙的像块玉,一身鎏金镶边的红衣,腰间还用一条玄色的玉石腰带紧束。
李屏娇小声吐槽,“混入哀莫门倒是毫无违和感。”
“你在说什么?”
周时惊挑眉,露出的眼眸微眯,他抬手撑住额角,散漫的斜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的盯着李屏娇时,显出几分冷冽。
李屏娇连忙打马虎眼,“饭怎么还没做好啊,我去看看,竹蜚肯定是偷懒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周时惊嗤笑一声,掀了掀唇,手指揉着额角。
“无用。”
李屏娇扶着门框喘气,竹蜚扫了她一眼,头也不抬,“说不过周时惊又要去招惹他,每次都灰溜溜逃走,我都看不起你啊,李屏娇。”
“喊我什么呢?叫师姐,没大没小。”
李屏娇上前用力一敲竹蜚的脑袋,竹蜚吃痛,瞪了她一眼。
“那我的好师姐,现在该端过去吃饭了。”
竹蜚一边盛菜一边抱怨,“饭是我做的,挨骂也是我挨的,沧溟这个死老头,收的这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李屏娇端着两盘菜,就站在门口等竹蜚,竹蜚一转身就看见她还在原地,吼道:“走走走,以后少去招惹周时惊,每次都是我来收拾你俩的烂摊子。”
“还是竹蜚好。”
李屏娇笑着跟在竹蜚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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