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旁的男人并没闲着。他没那么大的善心,也没那么容易轻信人。于是他绕着狗七转了一圈,皱眉,又在原地踱了几步,突然出手将他按在地上。
“好小子。”男人一把抽出他怀中的匕首,“还留着这一手防人呢。”
狗七口里全是烧饼,说不出利索话,奋力挣扎着扬手去夺。
可男人并不理会他,反而细看了看匕首,忍不住赞道:“将帅手里没有生锈的刀,磨得还算光亮。小子,从哪儿偷的?”
闻言,狗七一抹嘴,高声反驳道:“不是偷的!”
“哦。”男人不以为意,“既不是偷来的,那便是抢来的。”
妇人蹙着眉,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放这小孩子一马。然而男人自有思量。
他将匕首收了起来,向狗七伸出手掌,豪气一笑道:“小子,这烧饼太素,不如跟咱走罢。”
狗七面露疑色,不敢信他。男人也不逼迫,自顾自道:“外头车上有肉饼,咱还能另送你柄更快更利的刀,管你顿顿能吃饱。”
“男子汉大丈夫,便是死,也不该饿死。”
“无处为家,不如处处为家。今后跟着咱,定免你四海飘零之苦。”
“怎么样,要不要投军?”
……
后来过了许久,狗七才晓得救他的妇人姓容名淑真,是濠州城首领郭子兴的义女。
而她的那位夫君,姓齐名元兴,是郭帅帐下的一员虎将。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狗七也不敢相信能落在自己头上。他为了活命跟随齐元兴去了,却免不了疑虑——他究竟能为齐元兴做些什么呢?
事实上,齐元兴对他无甚要求。他让狗七同他家的侄子外甥们一同读书习武,留在容夫人身边同吃同住,待狗七就像待亲生孩子一般。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他取了名字,随了齐姓。
尽管人生地不熟,可狗七从生下来起就没过过这样好的日子,每天醒着依旧恍惚,好似仍在梦里。
尤其是容夫人,她对狗七的好三天三夜也数不尽,当真教他难以报答。因此,他将一腔气力都用在了课业上。
从大字不识开始,拼命学着天书一般的四书五经和兵法谋略。
从身无长处开始,下功夫苦练骑术、枪法与拳法。
他其实是个极聪颖的孩子,仅过了三五载,就赶上了同龄人的进度。四书五经熟背,刀枪剑戟善用。连齐元兴都赞他天分非凡,可惜开蒙太晚,底子不够扎实。
狗七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但他另有所长,从不因此自苦。
在他刚能看懂舆图的时候,齐元兴曾指着北方的大都,告诉他:“蒙元君主无道,天下各地起兵。长大了,你就要跟我上战场。”
那时候,齐闻道懵懵懂懂的,还不大能理解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他望着舆图上被圈出的那一处,只觉得大都远在天边,遥遥迢迢,非他可及。
于是齐闻道继续同他解释:“将来,只要你帮我打下的地方够多,我就可以满足你一切心愿。”
一切心愿?
齐闻道想了想,心内一片空茫。
阿娘都已经死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心愿。
奈何一旁的齐元兴目光灼热,紧盯着他,似是很期待他的回答。于是齐闻道鼓足勇气道:“义父,我想每天都能吃上肉饼,成吗?”
听罢,齐元兴当即开怀朗笑。
“你这小子!成,当然成!”
他的大掌拍在齐闻道尚且瘦弱的肩上,震得他胸膛一动。
“沐恩,果有那一日,良田美宅、高官厚禄,我都会赏给你。只是你要感念这些恩荣,忠心于我,为我效力。”
“记住,永远不要背叛我。”
……
沈令宜初次见到齐闻道,是在校场之上。
那时,红巾军方才攻下应天城,处处都洋溢着欢欣雀跃之情。军中的少年郎君们酒酣兴起,嚷嚷着要比武作赌较个高低,除却大小将领,连女眷都出来瞧热闹。
沈令宜从前一直跟随她娘在山中东躲西藏,现下才搬来此处半月,从没见过这样有趣的热闹。容夫人也乐得带她去看,好让她多认些人,免得见谁都怯生。
校场上已然赛起来了。都是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浑身仿佛有使不玩的劲头。
沈令宜瞧得眼花缭乱,好奇问道:“夫人,这群人里谁最厉害?”
容夫人想了想,指给她看:“剑为百兵之君,要说用剑,应数你郭英哥哥最佳。可他比廷徽还大三岁,又不爱占晚辈的便宜,今日定不肯上场。”
“除他以外,应当就数冯家的小公子了。”
沈令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正望见两个少年用剑打得难舍难分。其中一方的招式明显刁钻许多,逼得对方节节败退又故意拖延,迟迟不肯决胜,好似戏耍对方一般。想来定是那冯小公子无疑。
“这得打到猴年马月去。”沈令宜懒得再多看,转过头又问道,“我晓得开平哥的枪法好,夫人,场中可有人能与他一较高下呢?”
闻言,容夫人轻轻一笑,叹道:“廷徽的枪法确是无人可比。不过倒有个人,所善之术连他都不得不服。自廷徽来了这儿,他俩几乎形影不离。”
“是谁?”沈令宜追问道。
“他是我的义子。”容夫人引她去看,柔声道,“也是个不爱出风头的,箭术极好,就是性子略有些怪,你见了便知道了……”
“沐恩!”
这厢,少年们一齐起哄,推齐闻道上场:“快去快去!别装缩头王八了!双玉胜了九筹,你若再不去,彩头可就归他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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