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病房的消毒气味不好闻,施翊这几天一直趴着睡,他也纳闷程歆怎么会喜欢趴着睡?也不嫌胸腔闷得慌。
屁股在回归健康状态,那团棉絮似乎被重新生长的血肉慢慢抵消。施翊隔着医用纱布摸了摸伤口,硬邦邦的,指尖轻敲貌似还能听见声儿。
花豹提着饭进来。
施翊吃够了黏糊糊的营养餐,他想吃玉米虾仁馅的饺子,想吃麻辣米线,还想吃抹茶蛋糕,还很想很想程歆。
“我要吃正常的饭。”施翊跟花豹商量。
营养师是特聘的,为了让伤口痊愈速度的更快,他每天都得吃这种恶心的糊状食物。
“这是正常的饭。”花豹拿起勺子,吹了吹,准备喂他。
施翊脑袋向后缩,躲避:“我还不饿,先放着,晚点吃。”
花豹放下饭盒,从兜里掏出薄荷口味的口香糖,往嘴里弹进两颗。
施翊问他:“卡斯罗怎么样了?”
“挺好的,晚上的飞机。”
“我去看看他。”施翊说着要翻身爬起来。花豹摁住他的肩头,“他行动自由,晚点会来看你。你的屁股坏了,你还是趴着吧!”
施翊又趴下,腹部垫了张枕头,得了空间,不至于压得下身喘不过气。
“你也回奥地利。”
“等你出院,一起回美国,之后我再回奥地利,不着急。”
“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
两人闲聊期间,卡斯罗进来了,比前几天看着更憔悴,因为他原本脸大,皮肉松,没了牙齿以后显得脸上的皮肉更松弛不说,还更像一只成年卡斯罗犬,唯一的区别是……他不流口水。
“感觉怎么样?”施翊问他。
卡斯罗摇头表示听不清,随即打了个OK的手势,他现在说话漏风,口齿不清,听力失踪。
花豹突然想笑,卡斯罗坐在对面空置的病床上,从侧面看活像一条魁梧到极点的狗。
“幸好我老婆有先见之明,建议我女儿学牙医。”卡斯罗说话大声,声音响彻病房,跟吼没两样。花豹捂住耳朵,用脚尖勾阖起门。
施翊同样大声接话:“回去以后,收着点脾气。”
“我知道。”卡斯罗不好意思道:“我还想求复合呢。”
话毕,卡斯罗陷入自卑,转头问站着的花豹,“我现在是不是真的很丑?”
花豹摇头,竖起大拇指,大声夸赞:“你很帅,你是我们组的门面担当。一顶俩。”
施翊也点头。
卡斯罗抬手摸摸脸,找回几分自信,视线扫在那一份糊状的餐食上,指着问:“你就吃这种东西?”
“不然呢?吃这玩意儿伤口好得快。”施翊指着花豹,“他说的。”
吼着说话也费劲,施翊稍微用点力就感觉屁股上的伤进入再次撕扯,痛,源源不断的痛。他控制不住龇牙咧嘴。
花豹已经早溜到病房门口。
“我没牙齿我都不用吃这玩意儿,你是不是得罪花豹了??”
“我没有啊。”
施翊才反应过来,花豹特聘的营养师是专门给他聘的,恶心的玩意儿也是专门要他吃的。
“花豹!!”
溜到门口的人已经嗖地一声不见踪影。
“跑得真快,真猫科动物。”
*
卡斯罗第二天下午乘机离开,飞往俄罗斯,短鞘返回南苏丹做善后工作,花豹陪着施翊,说是陪,其实就是一天送几趟饭,其余时间在自娱自乐,勾搭医院的美女护士。
打完点滴,施翊侧睡,脑海中都是程歆,身体不由自主胀起变化,直勾勾起来。施翊低头看了一眼,盲抽几张纸巾,手从松紧腰的睡裤里伸进去,握住。
施翊心想,程歆在就好了,她在他就不用这么遭罪了,转念又一想,还是别……她可能会在这种关头嘲讽他一两句“不行”,毕竟他现在行动不自由,半张身体动不得,还不能使劲,使不上劲。在床上一定吃力不讨好,献丑他可做不到。
等伤痊愈,等回去,他一定要把他们没试过的姿势一一试验,一遍,两遍,十遍……越多越好。嗯。
一声沉闷的“吼哦”从嘴里发出,一股湿热打湿手中的纸巾,施翊浑身的燥热在慢慢下降。
很想程歆,很想很想,想得脑袋开始发痛。他想给她打电话,又怕她会以为是他冤魂不散,缠上她了。说来也奇怪,离开这么久,他一次也没梦见过程歆,就好像她是故意不来他梦里。她说他小心眼,她又何尝不是。
施翊打电话给他哥,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
施煜压低声音:“你都多久没消息了?爸爸也在问你。还安全吗?”
“在忙工作,这会儿有时间给你报声平安。”
“确定?”
“我能骗你?”施翊问:“程歆知道我的消息吗?”
“不知道,她以为你还是死的。”
“啊?”
“嫂子没告诉她?”
“没有。”
“也好……”
“怎么听起来你有点失落?怎么了?受伤了?”施煜去了书房,反锁上门。
“有点失落,是受伤了,不过不严重。”
“伤哪儿了?”施煜紧张道。
“不好说……”
施煜靠在墙上,心沉一截,问:“伤到本了??”
“那就完蛋了!”施翊说:“是半张屁股被炸伤了,在医院养伤呢。”
“还好没有伤到本。”施煜感叹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
施翊追问:“程歆怎么样?”
“挺好的,拍戏上节目,广告接到手软,反正挺忙的。”施煜漫不经心道。
“那就行。”
“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句。”
“你说。”
施煜说:“她在查陈玫的身世,现在似乎在准备查自己的身世,卫文一手负责。”
“查到什么了?”
“跟之前的信息一样,只查到皮毛,程歆不是镇海本地人,关于她的来源卫文还在深入调查,估计要些时间。”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施翊心里犯嘀咕,他问过程歆关于身世一事,程歆不上心,也阻止他查,说没必要查,查了也就那样,再查也改变不了自己被遗弃的事实。她不想让迂回的刀再有机会伤自己一遍。
“我跟卫文说过,查到的所有信息先跟我通知一声,商讨之后再决定告知给程歆。”
“行,我的电话不会关机。哥,记得通知我。”
“知道了。”
“嫂子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这几天焦虑加重,我现在多数时间都是居家办公。”
“我痊愈之后会回家一趟,抽空回去一趟。”
“说话算数,别给我打空头支票。”
“说话算数。”
三声急促的敲门声伴着何琋的询问声。
“你为什么锁门?”
施煜赶紧打开门,解释给何琋听,“客户的电话,门是不小心反锁的。”
何琋半信半疑,不开心,看着很不开心。她是光着脚的,踩在走廊的真丝地毯上,脚下是满月图案的花纹。
“又不穿鞋?”施煜从书房的沙发旁边拿出备用的软底拖鞋,帮她穿上。
“啊!我好胖……”何琋突然朝天花板叫苦连天:“我好像一头营养过剩的北极熊。”
“不胖不胖,这叫圆润。”施煜安慰她,“你长得好看,皮肤好,还脾气好,哪哪都好。”
“你就只会忽悠我。”何琋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卧室,身体沉,步子也笨拙。
“没忽悠,我实话实说。”施煜熟练地扶着她。
“你出轨了还是外面有人了?”何琋问他。他以前打电话从来不反锁门。
“我发誓我没有。”
“别发毒誓。”
“我真没有。”
何琋说:“可你鬼鬼祟祟的。”
“你信我吗?”
“一半,我信一半。”
“你的另一半?”
“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何琋打哈欠道:“我想喝杯冰沙。”
何琋以前嗜甜,怀孕初期爱吃辣,中后期嗜冰,有时候施煜还发现她在厨房嚼食用冰,嘎嘣嘎嘣。她自己动手打的冰沙也不往碎里打,磨砂感重。她变得很怕热,容易烦躁不安,情绪多变。液体铁剂一直在遵循医生的叮嘱补充,不曾间断。
“我去给你做,想喝什么口味的?”
“算了,明天再说,你还是陪我回去睡觉好了。”何琋拉起施煜的手,“等我出月子,你记得提醒我,给你画一副自画像。”
“何老板,收费方面还得给我打个折扣,夫妻间折扣力度应该很大吧?”
“你让我考虑考虑,九五折,或者九九折都行……”何琋才不想便宜他。
“我可以肉偿。”施煜逗她。
何琋噗嗤一声,停下脚步,转头盯着他,委屈巴巴道:“你别引诱我,施煜,真的……我真的会忍不住。”
“那就证明我魅力尚在。”
“一直都在的。”何琋朝他笑笑。
*
托尼亚把洗好的无籽红提递给程歆,“如果查到了,你准备怎么做?”
程歆咬了一颗提子,充沛的汁水在口腔内爆开,齁甜,“看情况,如果他们不愿意认我,没关系,我也不认。但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成了明星,赚钱多,想认我,我不会认。”
“我明白了。”托尼亚会着手准备公关事宜,不会让舆论风波影响到程歆的形象定位。
“我偏向于是被遗弃的,我身体健康,除了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一点,那就是我是女生,跟陈玫一样,因为是女生,所以可以很容易就被遗弃,所以可以被遗弃,甚至不用关心未来是死是活。”
托尼亚咬紧后槽牙,重男轻女的家庭她见过不少,永远在增加,永远没有上限。她是独生子女,她可以独得父母的宠爱;她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满,她还是大批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往往有人忘记,别人家的孩子也是用真金白银培养出来的,那些爱好跟才艺,每一样都需要花钱,每一样都需要付出跟坚持,不是靠空口说说就能达到。
经济是决定价值的体现之一。
可往往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对出口的一切话语造成的任何影响不用负责。追求公平是因为本就不曾公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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