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沐浴的茶室里，他们一人窝在一个区域，读过一个又一个童话故事。
而又有时，张青蔓敲响滕常宇的房门。
她指着地上搬出的新泥：“创作吗？”
他们又在前面忙活一下午，滕常宇借此机会做了个花盆，张青蔓问起来却又支支吾吾。
有时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或许又是荒诞的事情，在多乐镇这里，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
五月底，儿童节就要临近了。
多乐学院已经早早就进入了准备状态。
却在一天下午迎来了不速之客。
彼时，张青蔓正在音乐房里录制新的唱歌视频。被外面吵闹的声音吸引。
张青蔓跑出去就看见，一对陌生的夫妇站在院门外，滕常宇怀里抱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姜阑珊，冯程和柴清雪挡在他的前面，秀茵嬢嬢和阿柴叔一前一后地站在最前面，阿柴叔手里捏着一把苕帚，任谁看都是极其愤怒的。
“小洁！和妈妈回家！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啊！”那对陌生夫妇的女人这样一喊，姜阑珊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变得更颤抖。
这一哭，倒是激得对面更来劲，想让扑过那脆弱的人墙争孩子。
“我看你们两个谁还敢再靠近一下试试呢！”阿柴叔扯着嗓子吼，把苕帚往前面一扔，落在地上。
张青蔓一步跨过，挡在阿柴叔前面。
那对夫妇的穿着质量不见得是差的，大概算是有点小富的。从女人喊姜阑珊的称呼和说的话，张青蔓已经大致能判断来的人和目的。她忍不住鼻尖泛酸，眼眶微湿，她将悲哀咽回肚子里。
张青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小洁，请回吧。”
女人的情绪一下被刺激到了，冲着她挥几下，滕常宇不知道何时走到张青蔓的身边，此时将她掩到自己的身后。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要靠男人扶住才得以站稳：“你胡说！我孩子在你们手里！苍天啊！我的孩子回不来，还有没有天理啊！”
张青蔓没说话，鼻子泛酸，激得一滴眼泪从左边眼睛滑落。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出声了：“小洁！快！看妈妈多爱你，她都想你很久了。跟爸爸妈妈回家吗？儿童节了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姜阑珊趴在冯程的肩头头也不回，背对着他们。
张青蔓听得冷笑一声，觉得庆幸又可怜。
小洁是姜阑珊的本名，是后来老院长改的。她妈妈抛下他们一家走了，借口是出去务工，却再也没回来。姜阑珊的爸爸也不是现在这个男人，她的爸爸把她养的很好，只不过在某一天出了意外，摔下山，再没活过来。家里的老人也早就逝世，所以被老院长接回了多乐学院。妈妈就是看不上姜家，才会远走高飞。剩下姜阑珊一个人的时候，从不过问。现在几年过去了，过上还不错的日子了，凭空说几句爱女儿，拉着一个陌生的人让叫爸爸，一句想念，就想要孩子跟自己走。
是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大人也是这样的。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妄想用年龄评判一个人的认知。可孩子与我们也是平等的，对任何事物都有对等的判断能力。张青蔓觉得，孩童对爱的认知，甚至要比他们来得明晰且丰盈。
张青蔓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抱住姜阑珊，她小小的身子在抖：“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你想做的，姐姐都会让你做到。”
姜阑珊湿湿的双眼眨了眨，在张青蔓怀里转过头，小手捏成拳头，大概是给自己鼓气吧：“我不认识你们。不会跟你们走的。”
姜阑珊声音奶呼呼的，但其实张青蔓知道她是认得出妈妈的。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姜阑珊还在说话：“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你们别带走我。”
张青蔓潸然泪下。
他们小小一个，但其实什么都知道。
男人大概知道今天的结果只会是僵持，抱着女人先走了。
-
这天的夜特别静。
包完儿童节要用的动物状的包子，张青蔓就让秀茵嬢嬢去睡了。她依旧坐在长桌前，准备儿童节的礼物。
姜阑珊从房间里走出来。
张青蔓招招手让她过来，姜阑珊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红肿。
张青蔓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肩膀。
偶尔折纸逗她笑。
“阑珊，不用怕。”
张青蔓大概永远不会忘记，姜阑珊那天哽咽着说的话：“姐姐，我会乖乖的，不要让我和你们分开。”
张青蔓拍着她的背哄她。
她喉咙咽了咽：“阑珊，我们是可以走自己的路的，只做自己的选择，顺自己的意愿，不会被别人左右，任何人都不可以。姐姐向你保证。”
滕常宇收工后出来倒水喝。
张青蔓拍着她的背，小声哼唱着。
可是宝贝啊，人生又何止这样。
我们在世上，是为了感受阳光。
看日落潮涨，听晚风将一切吟唱。
树叶会泛黄，万物都如常。
我懂得你啊，你已经足够坚强。
......
可是我们啊，渺小的依然倔强。
不同的脸庞，也懂彼此的勉强。
规则和形状，捆绑不了每次生长。
未来虽无常，答案在路上。
爱你所爱的，去完成你心所向。
眼泪也闪亮，不是在为谁沮丧。
抬头看天上，将悲伤错误都原谅。
不再害怕去远方。
她的声音轻柔。
滕常宇站在转角，听她的声音渐渐潮湿。
张青蔓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来。
-
次日，已是儿童节。
姜阑珊前一晚被张青蔓抱着才睡了个好觉。
到底是没有安全感的，前前后后都要黏着张青蔓。
然后。
张青蔓和滕常宇一起带着姜阑珊上商业街采购。
却不想那对夫妇还是来纠缠，在大街上喊着张青蔓把她女儿拐走了。
一下子，锋芒全都对准了他们。
滕常宇担忧地看着张青蔓，却见她不慌张，满身底气。
张青蔓压抑着怒气：“拐人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让人产生依赖感。小洁已经是过去了。阑珊现在看见你们就躲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像是我要将你的女儿拐走。女士，为了孩子，还是不要在大街上也弄得不体面。”
女人被说的气急败坏，将包往她砸过来，滕常宇替她挡了一下。
周围人的声音还是没断。
姜阑珊松开牵着的手，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最前面。声音轻轻的，却有力量：“我的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就跑出去了，爸爸在采东西的时候摔下山走了。是多乐学院陪着我到现在的。拜托你了，不要带走我。”
姜阑珊没有再哭。没有人比张青蔓更清楚，像她们这样的人，自己就能够成长得足够坚强。
多乐学院的所有事情，明眼人都知道。那对夫妇敌不过那么多人的唾沫，落荒而逃。
姜阑珊举着风车跑在前面，山坡那么高她却不嫌累。
张青蔓和滕常宇跟在她的后面。
当然开心。
留下来的愿望实现了。
哥哥姐姐，儿童节快乐。
姜阑珊说。
张青蔓幽幽地看着她，深邃却温柔。
需要敌过时间，独自步履蹒跚地向长大走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有了最坚硬的盔甲。
儿童节，所有孩子们都爱过这个节。有收不完的礼物，除生日之外也能许愿望的日子。
整个家在一起，享受了一桌丰盛的美食，端出一个大大的蛋糕，围了一圈蜡烛，不管是谁什么年纪，此刻都一样，大家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心愿，再一起吹灭蜡烛。
篝火晚会开始了。
滕常宇发觉，多乐镇的每一天每个节日都能过得很快乐，让童话、浪漫充满这里，不用给任何事情的开始和结束找理由和支撑点。
就是一个。
荒诞的事都变得顺理成章的乌托邦。
幕布垂下，投影投着视频，音响放在一边，篝火照得各处暖暖的，很明亮，很热闹，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张青蔓却坐在他旁边，挽起他的袖子，替他处理白天被包的挂件划伤的伤口。原来不动声色地避开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贴完创可贴，张青蔓抬头看他。
然后一个起身去到载歌载舞的队伍里。
滕常宇顺过一旁的吉他，随心情随便弹几曲。眼前的画面像是电影的大团圆才会出现的画面。篝火衬得整个院子都亮堂，阿柴叔和秀茵嬢嬢坐在一起时不时聊会儿天，时不时又望着前面打闹的晚辈，往哪看都是乐淘淘的。柴清雪和冯程穿梭在孩子群里，一同玩着游戏。
不停穿梭的人影，交织在滕常宇的视线里，他看见张青蔓也在那打闹的影子里，眼神明亮，笑容明媚。
忽然间，独独她变清晰起来。
滕常宇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
吉他弦拨弄，前奏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却有磁性，声音里藏着缱绻。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火光晃了晃。
张青蔓侧过头。
他们隔着火光对望。
滕常宇闪躲一下又抬眸对上。
伴奏空的一拍，他心脏恍若停了一下。
对面的女孩。
看了过来。
1.“可是宝贝啊......”是王OK/洪佩瑜的《这条小鱼在乎》。
2.“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是任贤齐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