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从来没往心里去罢了。
“我娘说，你若想一个人如何待你，便先要如此待人。
我记得这话，也以为自己便是这样做的。”
说话间，她指头微微一松。
常榆感觉到了，便轻轻使劲，想要留住它。
没留住，那根指头就如同歇在枝头的鸟，或是水里游弋的鱼，轻轻一摆尾，再一抖，就从她指间溜走了。
失望吗？
失望的。
她们相遇相识至今，早已不知牵过多少次手，可偏偏就这一次，她把指头抽走时，常榆竟立刻就沮丧了起来。
以至于她不得不动起脑子来思索刚刚李涯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跟突然松开我的手有什么关系？
有吗？
好像是有的？
可为什么？
常榆皱紧眉头，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新鲜，甚至不亚于当初，她自己一个人能读懂书、写出字时的感觉。
却比那时的感觉少一分冲击力，而多了许多不确定与混乱。
即便对于常榆而言，不确定与混乱就意味着极度的焦灼。她会打转，会抓自己的手，最后还可能会发脾气。
这次却没有。
她只是静静站着，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既迷茫又失望，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期待。
屋子里一时针落可闻，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在这片静谧中，李涯的整只手又重新握了上来。
握的很紧，常榆都能感觉到她的指骨在硌着自己，硌得生疼。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马上把手使劲抽出来，没准还要再推对方一把。
可她也很久很久都没在这样做过了。
她只觉得开心。
那种不知道为什么的，稀里糊涂的开心。
于是她就冲着这个人笑了。
李涯一愣，看着她的笑脸，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轻轻喊她道:
“阿栩。”
常榆就笑得露出了一点点米白色的牙齿来，眨眨眼，微微点头。
李涯又叫:
“阿栩？”
傻笑的人轻轻歪了歪脑袋。
她眉眼弯弯，嘴巴抿起，鼻子轻轻皱着，瞧上去又神气又骄傲的，让李涯也忍不住笑了:
“怎么这么开心啊？”
“开心。”常榆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又学我说话。”
“学你说话。”常榆乐呵呵的看她，眼睛亮极了。
李涯心里一动，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便问道:
“阿栩，你还记得我刚来那会儿吗？”
常榆呆了一下，慢慢的不笑了。
李涯也不在意，只当她是记不得了，就道:
“我那时还以为你是故意来厨房捣乱的呢，我说什么你都要学我。”
后来才知道不是。
说着，她伸手把桌子上那剩的两口馒头拿过来看了看，细细地吃了:
“你说你是不是个属猫儿或者鸟儿的？”
开心了便要捣点乱，一天天晒着太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名其妙就开心了，莫名其妙就不开心了。
李涯想着也觉得她很像，“生得又漂亮，聪明却又呆呆的，是不是？”
常榆鼓着脸，不说话。
李涯就继续吹她的:
“不过我还都见过像你这样长得这么白的女娃儿，还高高的，头发又好长。”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噎了一下，连忙捧起桌上的凉开水灌了几口，才又道:
“娘说等我再长长，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保准也能像你这么白，头发也能这样长。那得多好看啊……”
常榆稍微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她捧着脸这么说着，语气缥缈且梦幻。
然后，不等她幻想展望一番有多好看，这人说出了后半句:
“……娘说外头肯定有许多许多人也觉得我好看，会争着抢着要娶我的。”
常榆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娶你？”
“是的呀。”李涯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美滋滋地应道，“是不是得很好看？”
好看？
好看？！
好看个屁！
常榆眼睛瞪得更圆了，她瞬间把刚才还在苦恼的东西扔到了九霄云外，悚然道:
“谁要娶你？”
谁要娶……
李涯“啧”地一挥手，“那不重要。”
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常榆都要疯了，“这如何能不重要！”
“就是不重要啊。”李涯迷惑地望着她道，“谁知道那是谁呢，反正都要娶我的。”
因为我那时候必然很好看嘛嘿嘿——娘说的呢。
常榆人都傻了，她呆呆地望着这个捧着脸面露憧憬的人，觉得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听懂: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娶你？”
明明我们……
“因为我好看。”李涯眉目飞扬地说。
“不好看。”
常榆头一次昧着良心撒谎，感觉很心虚。
“不好看？”李涯震惊了，“真的吗！”
“真的。”常榆重重点头道，“不好看。”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格外大。
大到李涯都觉得自己的耳膜在嗡嗡作响了。
她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难过，接着开始恼火。
“你骗人！”
李涯叉着腰瞪她:
“你分明说过……”
“我骗人。”常榆忙忙地喊。
好。好极了。
李涯挽起了袖子:
“你过来。”
常榆哪儿肯过去，她不但不过去，还直接蹲下了。
她蹲着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摆出了一副无懈可击的姿势，大声喊道:
“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
李涯: ……
李涯恼得脸通红，但又看着她愣是发不出脾气。
“你……”
“谁叫都要娶你的，都娶你就不好看！不好看！”
常榆闭着眼吼，就差在地上蹬着腿打滚儿了:
“明明我才娶了你的！”
李涯伸出的手一下就缩了回去:
“什么？”
“我娶了你的。”常榆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蹲在地上道:
“十袋粮食。你娘的病也是我们家治的。你不许走，哪儿不许去，不许做生意……反正……”
李涯又气又好笑地道:
“你是个女的，我也是。你怎么能娶我？这不算数的。”
“娶了算数！”常榆一下就睁开了眼:
“那你还我！”
“还你什么？”
“粮！”常榆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还有钱，药！还我！”
李涯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听她这后半句，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凭什么？娘也说了没有不许我走和做生意，我又不是你家买来的！又不是你家的丫……”
“就是！”常榆的脑子完全转不动，听到什么就使劲反驳，也不管自己都反驳了些什么东西:
“你就是！”
对不起，我不该不守信用拖更的。
你们还在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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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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