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傻子也会想这么多吗?
李涯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对面埋头吃东西的人——
她吃得可仔细了。
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眼睛紧紧盯着食物半天也不抬抬头,好像不这样就会啃到手一样,认真极了。
另一只手则在下头随时戒备着伸展,大到半拉子青菜,小到一点点渣子,掉下来任何一点,都会立刻放进嘴里,然后比刚才慢十倍的咀嚼。
咀嚼,咀嚼……
这样子看上去总叫人觉得她在吃什么宝贝东西。
还是好吃的不得了的那种。
李涯不想承认她其实有点看馋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
常榆就把头抬起来看了过来:
“你吃?”
“我……”李涯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剩了两口的馒头,想说‘你吃吧’,然而她又真的想吃:“我不……”
常榆站起来,探过桌子,直接把手递到了她的鼻子下头:
“给。”
李涯眼对眼的盯着她的手,鼻子一抽一抽的——
香,真的太香了。
她小时候也吃过烧鸟肉的啊,怎么就没这么香。
而且还是前天剩了一顿的肉,为什么随便塞灶上一热,依旧这么香。
“那……那我……”
嘴唇被一根指头点住了。
常榆一只手伸着,另一只手点在她唇上,“吃。”
吃……
她没动。
于是常榆又往前递了递,并且很疑惑:
“嗯?”
嗯什么嗯。
李涯的对对眼儿从那根指头转向了她的脸:
叫我吃,你倒是先把手放下来啊!
常榆当然看不懂她那聪明的眼神,她甚至还饶有趣味的盯了一会儿——咦?她的眼珠子变得好奇怪?
怎么还能聚在一块儿的?
哎?还能分开?
当然,分开了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所以她把眼神往下挪了挪。
下头是一张嘴。
那样聚在一块儿的眼珠子难得见,这张嘴却没少见。
常榆见过这张嘴吃东西,见过这张嘴吧吧吧地凶人,也见过这张嘴哼小曲儿和撒娇。
晚上的时候,偶尔做了噩梦,这张嘴就贴在她脖子边上,呼吸香香浅浅的喷过来,像一阵微凉的风,一下子就把她吹醒了。
她醒来了就盯着这张嘴,直到盯得困了再次睡过去。
所以综上所述,常榆盯着这张嘴的时候多半是在夜里。
夜里能看得清什么呢?
夜里总不如白天看得清。
况且她现在不但看得清,手指头还就在那上头放着——
那上头凉凉的,软软的,有一点点糙。
因着这点儿糙,她忍不住将大拇指也贴了上去,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摩挲了一下。
就一下。
那一下,指尖就往里陷了一点,碰到了唇内一丢丢温热湿润的地方。
常榆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她下意识地将脸更贴近了些,认真看着那儿,手也顿住。
那里嫩,且更软。
人的嘴巴怎么可以长成这样子的?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把手这样放到人家嘴巴上头?
常榆的脸瞬间红了,她的手迅速缩回,握成了个拳头:
“你气我的了。”
“啊?”李涯还道她玩得很开心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收手了,就有点纳闷地道:
“你不琢磨了——不是,气你啥啊?”
“我……我碰你了。”常榆又羞又愧又恼地转过身去,声音低低地说。
“碰……”李涯眯着眼,皱着鼻子,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碰了就碰了呗,你怎么了?”
我的嘴难不成有毒吗?
碰一下就会立刻暴毙?
常榆哪里解释得清,只是埋头不看她,两只手使劲儿的互相掐着,指节掐的都发白了。
李涯见她这样,眉头皱得越发紧:
“娘不叫你同我亲近了?”
什么?
常榆一下就转过来瞪着她,大声地道:
“为什么!”
李涯就想,是啊凭什么为什么。
不,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你娘跟你说的,你来问我为什么?
哎不是,什么为什么,哪儿来的为什么。
知道大概是说岔了,她脸色一缓,就慢慢问道:
“所以你不是因为娘不叫我们亲近,而你却碰了我,才同我道歉的?”
没错,那就是道歉。
常榆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犹豫地点点头。
李涯又问,“那你是为什么道歉?谁同你说的你不能碰我嘴巴了?”
言语里竟然有点怒气。
在常榆听起来颇像前天她把自己往身后推、或是上回进城她抱着自己那时候的那意思。
每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常榆都会觉得心里头热热的,人也不自觉就想往哪里一窝,缩起来。
于是她一如既往地乖乖摇头道:
“没有说。”
停了一会儿,又道:
“不好碰,这……这不对。”
哪儿不对?
李涯巴上来看她眼睛:
“为什么不对?”
常榆只管躲,低着头,大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肯看她。
李涯便抱着她胳膊,挠她的腰,追着她看:
“哪儿不对?哪儿不对?”
常榆终于忍不住,咕咕唧唧地笑了起来,抱着自己左摇右摆的,嘴上却还一个劲儿地喊:
“不对,不对……”
却愣是没说出来个哪儿不对来。
眼看着人都要被她挠到地上去了,李涯才停手,咯咯地冲她笑着道:
“对对对。”
常榆笑得糊里糊涂的,直顾着摇头:
“不对不对……”
李涯抱着她腰,瞧她在那儿乱七八糟的摇头的样儿,就觉得心里开心的不行,便跟着她大声道:
“不对不对!”
常榆一愣,紧跟着便改口:
“对对。”
“哈哈哈哈……”李涯笑扑到了她怀里,“对对对,这回可没错了。”
常榆见她脸朝下倒过来,下意识就先伸手接住,等把她抱在怀里才傻眼:
“对……对不……”
李涯便憋着笑斜眼瞅她。
“不……对对。”
她噗地一下就把头埋了下去,肩膀抽抽着,任凭常榆在上头发出怎么样可爱的、恼火的、不甘愿的哼唧声都死活也不抬头。
最后常榆都急了,扒拉着她不停地道:
“对不对对不对?”
连续问了七八遍,那双眼睛忽然就直直地望了过来,带着水汽与笑意,几乎碰到了她睫毛。
常榆脑子骤然一空,呼吸都屏住了。
什么东西碰到了她嘴唇,一触即分。
视线逐渐变得奇怪起来,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鼻子,还好像看到了两三个李涯。
好怪啊……
头也有点晕晕的,脑子两边变得好困。
“阿栩,阿栩?”
常榆费劲的晃晃脑袋,看着她又从两个变成了一个,逐渐清晰起来。
李涯偏着头,乐不可支:
“你刚才对对眼儿啦!”
对对眼儿?
李涯就盯着她的鼻子给她做了一个:
“喏,这就是。”
常榆一下子就别过了头。
李涯还当她生气了呢,于是便也转过去看她,结果就看她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
她被这大眼睛闪得龇牙咧嘴,伸出手来虚空抓了抓。
常榆看到了,好奇地歪歪头。
二杀。
李涯伸出的手缩回,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常榆便轻轻皱了皱眉,眼神有些担忧的上前一步……
那披散下来有些凌乱的头发,那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那皱起的眉头……
三杀一步到位。
李涯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的一屁股坐回了桌子边。
“阿栩哎~”她拐着调子叹道,“你怎么就这么……”
“这么……”
“这么傻呢。”她转过来,常榆正定定地望着她,嘴巴不服气地撅着。
她就笑了:
“过来。”
这语气跟招呼小猫小狗一样,常榆不喜欢。
所以她头一扭,当作没听见。
李涯动作很麻利地站起来,走到了她身边,用食指勾住小拇指,晃了晃:
“阿栩?”
常榆耳朵动了动,勉强道,“嗯?”
李涯快乐地道:
“现在我也碰你嘴巴了。”
“嗯……”
“你生不生气?”
……
“阿栩。”
常榆的手被她拉住晃呀晃,身子也连带着一起晃了起来。
“你生不生气?你气我的了?”
“不气。”常榆闷闷地回答她。
“那我也不气。”李涯软软地道,“阿栩稀罕我才乐意捧着我琢磨的,是不是?”
常榆脸色微红的别过头: 什么稀罕,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乱说。
李涯可不管她什么反应,自言自语地道:
“小孩就是这样的,稀罕什么就巴着看个没完,一定要摸一摸,碰一碰……”
然后等搞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就要抱在怀里。
“要眼睛时时看着,手时时摸着,放在心里还不够,还要放在身上、放在枕头下头……一时见不着了就要难过”
恨不得就这样拥有一辈子。
她转过来看着她:
“阿栩,你真是个傻子。”
可傻子为什么也有那样重的心事呢?
傻子为什么还会给她说故事,问她那样的话呢?
“我也傻。”她继续道:
“我以为我待你与旁人待你不同,是因为我厉害,我懂事,我聪明。”
所以才把你照顾得很好,所以你也待我与待旁人不同。
“可不是的。”
常榆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李涯便同之前无数次一样,眼睛望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
“不是因为我有多好,多厉害。而是因为你原本就乐意稀罕我。”
所以你才愿意叫我靠过来,叫我照顾你,叫我也稀罕你。
“所以我那天晚上不该同你说那样的话。你不傻,也不是个小孩。”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在这些天之后愿意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了。
昨天有点事儿搞得太晚了就没更,对不起在等着的各位。
然后现在待的地方评论好像也半天出不来。所以没能及时告诉大家。
再次抱歉。
存稿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加更也会有的。
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和评论,我都看得见。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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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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