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至正午,马车将近最靠近皇城的亲王府。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车帷被轻轻打开,褚州瑾坐在车内的木轮椅上,腿上覆盖着一层柔软的毯子。
两名侍卫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轮椅从马车上抬下,动作平稳,不见一丝抖动。
褚州瑾一落地,王府的管家和两侧仆役立刻在门前跪迎,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
刚下车的沈若看着数不过来的人,面色茫然,默默想道:相公家好气派,人也好多啊。
站在沈若后面的秀儿抬头看着眼前府邸高悬的匾额处,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晋王府,带着直入人心的威严和尊贵,感到头晕目眩。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心跳如鼓,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晋王……”
秀儿结巴地轻声呢喃,目光缓缓转入前方坐在轮椅上的褚州瑾,仿佛是在确认那人的身份,又仿佛是在赞叹这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权力和荣耀。
她的声音虽小,但心中却如雷鸣般震撼。
楚国人皆知,大皇子褚州瑾自少时便聪慧过人,文武双全,教导过他的太傅也称其为不世之材。
然而,命运弄人,在其及冠前一年被异国刺客下了奇毒,以致腿部残疾,无数名医被寻进皇宫,相看后也无法治愈,楚国上下皆以为一代天骄会就此没落颓废。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褚州瑾凭借过人的能力,虽困拘于轮椅之上,却能游走四方,广结能人志士,帮扶当地百姓,贤德之名远扬。
不少能臣钦佩于他,怒叹天妒英才,更甚者称:大皇子无法继承大统,大楚之不幸,莫过于此!
及冠后,圣上便封其为亲王,封号晋,赐下的府邸也是最为靠近皇城的,明摆着彰显着褚州瑾的地位不凡。
王府的管家和仆役向褚州瑾行完礼后,又朝着沈若一拜,道:“恭迎小公子——”
沈若眨着眼睛,一点也不怯场,像往常在沈府一样,挥手就道:“起来吧!”
跪着的人:“…”
褚州瑾:“以后他便是王府的另一主子,尔等需同对待本王一般,尊他、敬他,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谢小主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起来了,沈若才走上前去,站在周鼎身旁,目光落在他握在褚州瑾轮椅上的手,又看向周鼎。
周鼎默默松手,退后一步:“小主子请。”
“嗯嗯!”沈若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接过把手,便推着轮椅进入府内。
秀儿稳住心神,跟了上去。
王府府内无一处设有门槛,一切为褚州瑾方便行事所建造。
沈若推着轮椅左冲右撞,全然忘了顾及轮椅上人的感受,一边惊叹一边夸赞:“相公,你家好大,好大啊!”
褚州瑾未置一词,安静的由着身后人折腾。
听着后方,传来的一阵阵惊叹声,“哇”“花好好看!”“好大的树!”“…”
王府内跟着的管家和丫鬟,看着眼前的场景瞪大着眼睛,惊叹沈若的受宠程度,居然敢推着王爷乱跑。
众人心里默默发冷汗,往后可不能得罪小主子。
秀儿也为自家公子捏了把汗,少爷不知事,秀儿唯恐他行事大胆,开罪了晋王。
晋王府的府邸比寻常宅子大了十倍不止,沈若跑的发了汗,才慢慢停了脚步。
褚州瑾单手止住了轮椅,吩咐道:“去准备些热水,一会侍候小主子沐浴休整。”
府内的人离开后,秀儿也跟着管家去整理沈若带来的箱笼和用物。
“相…”
褚州瑾:“以后唤我阿兄。”
沈若真诚发问:“为什么?”
褚州瑾不欲为其解答,轻瞥了他一眼。
沈若瞪了回去,表情认真,语气也十分笃定,道:“…若儿没有兄长,爹爹娘亲只有一个若儿!”
褚州瑾默。
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无奈:“不许顶嘴。”
看着他试图努力睁大的眼睛,眼珠子乱颤,一点杀伤力没有不说,还因为强撑着不眨眼,已经泛起了红色,一点不像在瞪人,反倒像是在撒娇。
褚州瑾的声音不似往常冷漠,沈若便觉得他是在哄自己,收回了不自知但旁人看来毫无威慑力的表情,勉强决定听话。
“好吧~_~”
“阿!兄!”沈若重重的满足了褚州瑾,声音清晰有力。
褚州瑾开口指路让沈若推他去书房。
刚到半路,秀儿就寻了过来:“王爷,给少爷准备的热水好了。”
“去吧。”
沈若早就累了,听话的跟着秀儿去了他的院落。
周围静默了一瞬。
褚州瑾:“去书房”
周鼎忽的不知从那个角落冒出来,站到褚州瑾身后,应道:“是”
沈若跟着秀儿到了王府里给他分配居住的院子,整个院子布局精美,装饰华贵,还有一片土地种植了许多沈若在沈府草药院子里时常能看到的小花小草。
院子角落有一方小池塘,荷花开的正旺。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王府里的人精心布置准备了的。
秀儿和王府的丫鬟一同伺候沈若沐浴后,给他换上了王府准备的衣裳。
布料是上京时下最好的,样式也是府内最好的绣娘着手准备的,尺寸大小在他到王府之前就有人加急送了回来,穿在沈若身上及其贴身舒适。
连一向挑剔的秀儿也说不出半分不好,原生怕沈若受苦的心,也被安了下来。
王府的奢侈与细心不似作假,只求往后能如此不变就好。
书房。
褚州瑾随手拿起公文批阅,“秋歌还未到?”
周鼎:“回主子,秋公子已入城,在回王府的路上,应是快了。”
王府五百米开外,一辆马车里端坐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公子,面如冠玉,身似青竹,只是眉色微皱。
此时的秋歌心急如焚,一向自持端庄的性子在得知晋王寻得了解毒之法后,再也没能保持往常的从容,不住的催促车夫再快些。
秋歌生于仲华六年,那年大楚受天灾所祸,天降大雨,许多地界都引发了洪水,洪水褪去后,紧接着便引发了时疫。
因所涉地域甚广,地方官员安置不当,许多百姓居无定所,成为流民。
上京难免成为他们避难的首选之地,混乱间涌入不少流民,秋歌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那年,秋歌出生便染上了时疫,而后便被遗弃。
生母弃子的场景被陪着陛下微服私访的贵妃娘娘在途中瞧见。
贵妃身边婢女叹道,乱世百姓何苦何辜。
贵妃亦是不忍,将他安置在宫外,派专人照料,命太医全力救治。
贵妃是褚州瑾的生母,也是楚国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封其为贵妃的圣旨上赞颂其:琼姿玉貌,性情柔嘉,特赐封号为嘉贵妃。
终于在那年秋季,太医院研制出可以治疗疫病的方子。
时疫散去后,他也被嘉贵妃接入皇宫,作皇子伴读,赐名秋歌。
贵妃娘娘甚至在秋歌小时候曾像抱着晋王一般抱过他,如生母般对他精心照料,呵护备至。
于他来说,晋王于他是君臣,亦是至亲。
刚到晋王府,秋歌便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步履如风的直向褚州瑾的书房走去,身后衣炔翻飞。
身后的小厮阿生快步跟上秋歌,心里不住的摇头啧啧,每次只要自家公子碰上晋王爷的事,就急得什么礼仪风度全抛之脑后了,不见一点儿上京第一公子的风范。
平日里把礼仪举止刻进骨子里的人,如今恨不得用飞的。
秋歌大跨步进入书房,看见褚州瑾就唤了一声:“阿锦!”
随即快步上前捉起给褚州瑾已搭在桌案上的手腕给他把脉。
不一会儿,秋歌眼里绽放出喜色,掩饰不住的笑意挂满了本就不俗的面容,貌美如玉。
“真的有用!阿锦!毒性变浅了”
褚州瑾听他如此说,也才放下最后一丝戒备,彻底相信沈家之行并非有人故意为之。
褚州瑾收起手臂,看着秋歌高兴的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无奈。
秋歌自小被贵妃接入宫中,后作他的伴读,不知是否受了幼时的影响,对救人之术有些兴趣,后贵妃见他颇爱钻研此道,还特命太医院掌医将其收为学徒。
秋歌也极有天赋,小小年纪医术已然不逊于太医院掌医。
而后褚州瑾中了毒,无人能治,秋歌毅然决然出宫只身入了江湖,入民间潜心钻研医术并试图找寻传说中的洄堂,誓要找出解毒之法。
却没想到秋歌多年来找寻未果的洄堂,竟是自己找上了褚州瑾。
在褚州瑾写信告知后,他便匆匆赶来上京,一路唯恐生了变故,更是如褚州瑾一般不能交付全部的信任于横空出世的沈家洄堂。
而今这解毒之法确是有效,秋歌的激动已然不能掩饰。
秋歌又继续探查褚州瑾腿疾的痊愈之势,发觉褚州瑾腿疾并无明显变化,但解药方才服用过一次,不可操之过急,身体仍需调理。
秋歌缓缓安下心,边为他检查身体,边同褚州瑾商谈调理之事。
褚州瑾听着秋歌来回念叨,状似无意道:“沈家公子也已在王府安顿。”
秋歌本就泛着光的眸子,更是一亮,轻挑的柳叶眼微微眯起,泛着柔的嗓音轻声道:“沈家独子——珍稀的药材和脉案!”
秋歌按耐不住对那些珍贵物什的冲动,勉强说完一句:“阿锦,等会儿让人誊抄一份解毒的方子送到我的药房”便向书房外走去,却不似来时匆忙,步履轻快缓慢,从容有度。
刚出书房的院子没几步,碰到了王府的管家,管家看到秋歌,拱手请安:“秋公子。”
“沈家公子住在何处?”秋歌笑盈盈的问道。
“小主子在锦绣阁,现下应在休息。”看出来秋歌像是马上要去找沈若的架势,管家多说了一句,小主子刚回来沐浴完,长途跋涉的,眼下去拜访不合时宜。
沈家公子刚到,现在贸然前去叨扰颇为失礼,秋歌便暂且止住了念头。
也是刚从外面回到上京的秋歌,准备在王府沐浴更衣,之后便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不过,褚州瑾交代了他不可与旁人说解毒之事,连贵妃娘娘也不能告知,秋歌知道他自有打算,此次进宫是与贵妃娘娘报平安,顺带宽解几句让其不再为晋王之事过分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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