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珠儿木儿

酒馆在山脚下,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的外摊小桌上,被半吊子络腮胡子修士又重重砸下一个缺口酒碗,粗声粗气叫道:“管它荣春门是不是在作福作威!能进去后半生就有个着落,我们又不是那种用不了灵气的废人,他们难道还能让我们端屎端尿不成?”

对面的人年纪不大,脸色蜡黄,闷了一口酒忧心小声道:“大哥,咱不能这么目光短浅,那荣春门门主毕竟是个娘们,以后怎么样还……”

那大哥把酒碗一摔,怒道:“你是在说我不懂看远?!管她是不是娘们,爷们娘们半爷半娘,这种东西有个屁用!有用你一个大爷们至于被家里屁滚尿流赶出来跟着我?带你投奔你还挑三拣四上了,被有心人听见你连人家门都进不去!”

傍晚时分的酒桌上不算嘈杂,那大哥这么一嗓子吼,难免有目光从四面八方装作不经意地扫来。

年轻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脸色更不好了,蜡黄的脸硬是透了些白:“本来没人听见的,大哥你喊的太大声了。”

大哥眉毛一横:“你小子嫌我嗓子大?心虚就别说这些话,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说那些话还能担心被人听去?!”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年轻人自知理亏不敢抬头,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嗡嗡的,像糜烂腐肉上的苍蝇。

突然,骂声停了,大哥看向酒馆里刚刚进来的两个人,都穿着一身没什么花纹样式的简单白衣,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人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玉佩。通身气派硬把白衣穿出了几分不染人间烟火气的味道。

“啧,估计又是哪家细皮嫩肉的少爷,来这种地方搞什么历练。”大哥又灌了一口酒,冷哼一声。

他最是看不惯这种人,门派里的被精心养大的小姐少爷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来凑热闹,出身他并不在乎,不过是命,认了就是,但门派里的被精心养大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来凑热闹,过着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性致上来出来吃点苦,这还被叫“历练”。

年轻人看那二位白衣人似是没听见这边的冷嘲热讽,挂着玉佩的那位面色如常地坐下,听着另一位说些什么。

酒馆小二是个有眼见力的,看二人气质不俗又不是常客,扔下手里的活就堆笑凑上去:“二位客官!看看要点什么,我们家别的不说,酒肉管够!”

年轻人心中暗讽:你家除了酒肉也没别的吧。

二人点了两碗清酒,小二忙不迭端上来,不忘套个近乎留客:“不知二位尊名啊,来者为客,以后您二位就是我们朋友!”

面前两人对视,一时都没有回答。

小二还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立刻摆手道:“我也就随口一问,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带着玉佩的人先转开了脸,另一人轻笑一声道:“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位……唤珠儿。”

珠儿愣了一下,立刻转头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

那人被瞪也不恼,笑得更欢:“至于我,叫木儿吧。”

“二位名字真,真别致。”小二摸着头走了,留下珠儿木儿对坐饮酒。

珠儿:“你起的什么名字,这般随意。”

木儿端起酒喝了一口:“方才在市集上见你盯着那些小玩意,尤其是夜明珠,灵机一动起了名字,如何。”

见珠儿没什么表情,直直盯着自己,木儿轻轻点了点他的碗沿宽慰道:“反正他也是为了留个交情,名字也不过是个身外之物。”

“那第一个名字也不能这么随便取。”珠儿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觉得有些辣嗓子,轻轻蹙了蹙眉。

木儿笑道:“第一个吗?我们不是已经有名字了,说书先生那里都听过多回了,你还说荒谬呢。在这儿说他们也不信呐,谁会在自己身上安个神仙名头”,说着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还是说,星君大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号?”

珠儿放下酒碗,不再喝第二口。

“就是因为是被别人安的名头,才不喜欢。”

落日的暖光渐渐暗下去,让整个酒馆有些灰暗,酒馆的众人却渐渐躁动起来。

“要天黑了,太好了,马上就能去天机城了。马计你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别在那里坐着屁事不干苦着脸!”大哥闷完最后一口酒,长长哈了一口气。

众人都在起身,叫马计的年轻人起来利落地收拾包裹,转头看见珠儿木儿坐着岿然不动。

趁着大哥去结账,马计犹豫片刻,上前问道:“二位,不动身收拾东西去天机城吗?”

木儿低头往四下看了看:“收拾什么?”

马计脸色一阵红,倒是忘了这二人什么也没带。

珠儿看了看陆陆续续去结账的人,问道:“这一摊子人都要去天机城?”

马计点点头:“是啊,这酒馆也就仗着开在去天机城的必经之路上,不然哪有这么多生意。二位路过这里,居然不去天机城观星占卜吗?”

珠儿嘴角一抽,抬眼看向马计,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这么多人……都信那个东西?”

马计用力点了点头:“是啊,玄微星君和荧惑星君的星象一向很准的,据说从未出过差错,全天下的修士都爱去那儿占卜。”

珠儿闭眼欲言又止,被木儿接去了话头:“这么多人信想必是必有玄机,宁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不知你和你的那位兄长?要去占卜什么呢?”

“哦我们啊,我们是村里出来去投奔荣春门的,就是那个现在最大最强的门派!之前我们隔壁有一户人家,甚至用不了灵力呢,一家两个儿子还都进荣春门了,我们就打算也去碰碰运气。要是能得荣春门庇护,也算此生无憾了。”

珠儿嘴角又一抽,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无憾了?”

不知为什么,马计似乎看出了一种不带恶意,纯粹关心脑子不好的人的同情。

马计犹豫着又点点头:“是……是吧,荣春门这么大一门派,蒸蒸日上的,怎么着在我寿终正寝之前也倒不了。”

“马计!你他大爷的又在磨蹭什么!”

被大哥一声吼,马计提着包裹,来不及告别就应声小跑过去。

要是被知道刚刚自己几句话把家底透个干净,估计又少不了一顿臭骂。

众人陆陆续续拿着行李,迎着灰暗的天往一个方向去了。

木儿起身站到门口望着众人的背景,问道:“你信这些吗?”

天空中最后一点光照在他身上,珠儿坐在其身后,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时也,命也。不过是寻些自我安慰罢了,命中要遭遇的事岂能规避。”

木儿笑着转身:“话虽如此,但谁能对自己的命数看得真切呢?占卜得来的安心,也不过一定数。我们并未插手这些,他们却对星君深信不疑,这般不对等的交易,还真是让人……于心不安呐。”

玉佩被轻放在木桌上,店小二被珠儿招手唤来。

“二位也要结账吗?”

珠儿把玉佩往前推了推:“这个,可以吗?”

玉佩质地清润,店小二看不出好坏,但见二人不像是会赖账的模样,便认定了这玉佩价值不菲,弯腰点头应下。

二人走出酒馆,默契得顺着众人前进的方向慢悠悠地走。

“玄微星君也拿小摊物件忽悠人吗?”荧惑望着玄微空荡荡的腰间打趣。

那玉佩是玄微那山间捡的小金块在人间摊贩处换的简单小物件,不算上乘的玉石,玄微却换得高兴。

最高兴的是那个白捡金块的小商贩,知道财不外露,拿到金子就卷起摊子,恨不能长八条腿一路飞奔。

玄微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他们什么都信,怨不得容易被骗。”

荧惑:“那是谁在玉佩上悄悄放了福泽?”

玄微:“……”

望着玄微大有死不承认的架势,荧惑心情颇佳:“玄微星君这般心软,难怪众人信服掌管好运势。”

玄微淡淡开口:“想被打回地脉感受温暖的灵力吗?”

荧惑抿起嘴故作乖巧地笑了一下,懊恼早知道不作死蹦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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