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城是一座沉在地下的城,被塞在一个巨大的坑里,周围无草无树无屋,入目只有焦黄的地。无数星轨仪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精巧的仪器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经显出锈迹。
每个星轨仪前都站着喃喃低语的修士,被注入灵力使用的星轨仪泛着微光,低语汇聚,让城在散发诡异的沉吟。
“这些物件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用灵力来驱动,怎么看都像是骗人的把戏。”荧惑站在坑边抱臂,俯视着脚下被空中流转尘土卷习的天机城,“若是向天占卜,不应该离天更近才对吗?你觉得呢,嗯?玄微?珠儿?珠儿珠儿…”
玄微的衣袖一把挥在荧惑的脸上:“我没有感知到天地灵脉灵力在此地增多,灵力不会消失,这些灵力一定被汇聚到了什么地方,人为的”
“你想把这里掀掉吗?”荧惑挑眉,手心已经开始聚气。
“我不喜变革。”玄微侧头看了一眼,荧惑散了手中的气,“这里有问题,但我们不能插手,世间的事都有归宿。”
荧惑转头,直视着玄微,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和探究:“这可就有些矛盾了,星君大人。既有问题还放任不管,不怕坏了你说的规律吗?我是不在乎,翻天覆地的大事只会强化我的存在,你呢?”
“有人会去做这件事的。”
“谁?”
话音刚落,一到轻巧的身影自天机城另一头持剑而来,飞至天机城正上空,深吸一口气猛地挥剑向下砍。
剑光破空而下,撕裂夜空中云层,剑光刺眼,城中众人却无知无觉,正常做着手中的事,似乎没看见空中不支持的亮光和即将落下的危险。
砰!!
剑被卡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气墙阻挡,无法前进分毫。
“这?这是这么回事?!”来人握剑的手紧了紧,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咬牙翻身又是一劈,被强大的反冲力击出数米,堪堪维持住身形,咬牙喊道:“谁?”
白衣翻飞,玄微飘然来到他身前,颔首道:“是在下。城中尚有修士在占卜,若对天机城存疑,至少也先让城中的人们离开,不要波及无辜。”
来人皮肤白皙,称得上清秀的脸上表情满是不屑与愤恨,咬牙道:“一群愚昧之人之人罢了,助纣为虐,怎配担得起无辜二字!”
“哎这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不知者无罪,他们也不过是受害者,何必共沉沦呢?”
来人猛的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的荧惑,正弯着眉眼,却不带什么笑意得看着自己。
无形的气墙阻碍了众人的视线,马计把包裹放在脚下,坐在上面擦汗,看着自己的大哥王林勇对着巨大的星轨仪注入灵气,压低声音道:“星君大人啊星君大人,我是个粗人,呃我呢,带着小弟马计出来讨个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就求个不挨饿不着凉!如今打算往荣春门去呢,您二位帮我们瞧个准信儿,这地儿去了能不能了心事,马计呢?马计!傻站着干什么,过来过来,给星君也瞧瞧你面相啊。”
马计有些愣神地起身照做,刚刚天上是有光吗?难不成是星君显灵,马计斟酌着要不要开口,看见王林勇一脸专注的模样,默默咽了回去。
“徐之?早说名字嘛,久仰大名。”荧惑刚才瞧着人的剑法便觉得有些眼熟,好不容易套出了名字,恍然大悟。
玄微看向荧惑,等着他解释。
荧惑旁若无人地揽过玄微到一旁道:“记不记得之前和你说的,两派修士相争,有人看不下去替凡人说话,就是这徐之。那时候你还没醒呢,他是专炼天脉的,天天在那天脉最好的地方又是历劫又是出关,山头都被劈焦了。”
一旁的徐之听的心中又惧又警,还夹杂这一丝无语。
底下人看不见,一共就三个人在这,还揽到一边去说小话,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不想让自己听说一声就是,自己才不会死皮赖脸挤到中间去。
说小话也就罢了,声音还不是很小,生怕他听不到自己的身家被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徐之几乎未出过山,除了多年前的友人,就只见过那被修士逼上山的一家人。
也着实是可怜的一家人,若这家人妒忌贪婪,自己也不会搅这趟混水。偏偏看向自己的眼睛清澈无比,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还没有修天脉成执念的自己。
玄微听明白这人的来历,脸色缓和了几分,转身望着徐之,语气冷意尚存:“这天机城已存在多年,修士们在此地来来往往,你来的怎会这般突然莽撞,若是真的看不惯这些,必会精密计划一番才对。”
荧惑:“说说原因,万一这位觉得你有苦衷,说不能我们闲来无事能帮帮忙噢,想必比你这般不顾他人死活的乱来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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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星轨仪外罩下的星盘在灵力的驱使下发出轻微震动,地平环,子午环,黄道环交错而动,王林勇拍拍马计的背:“你年轻,肚子里学问比我多,能看明白不?”
马计也不过学过几个字,难得大哥找自己帮忙,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只搜刮出一点听说过的,一股脑倒出来:“五星聚舍,景星……是,是吉兆,太白经天,天狗食日什么的……是凶兆。”
“哦哟哦哟,有理有理。那现在这是个啥,它光转也没什么反应啊。”
旁边一位布衣女修士看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无措,忍不住热心插话道:“大哥你们第一次来天机城吧,这其中门道可大了!”
王林勇凑过去虚心求教:“怎么说?”
女修士来了劲,坐在自己的包裹上给二人滔滔不绝起来:“事情得从我隔壁村的大姨的太奶那年冬天说媒开始……”
马计:“要从这么远开始吗?”
王林勇在他头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你年纪轻轻懂个屁!您继续说。”
女修士声情并茂:“那可不!那村里有个瘸腿掌柜,他女儿死了丈夫成了寡夫,掌柜怕他女儿在自己死后受欺负就找了个年轻力壮的屠户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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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中,徐之见二人法力高强,又对自己知根知底,握剑的手紧了又紧,还是妥协道:“我有个……朋友,兄长去了荣春门做工,他就在探亲那天独自动身去找自己兄长,多年未归。”
荧惑挑眉:“嘶,这么说你不应该去找你的朋友吗,难道你来占卜自己朋友去向发现被天向耍了,一怒之下决定毁了这个迷信据点?”
徐之摆摆手:“我没有占卜,我去荣春门找他了。”
那日的雨落在荣春门的砖瓦,淅淅沥沥,掩住了屋内的阴沉与低语。
荣春门门口的小厮闲聊间提到了转角处翻新的马厩,都不理解为什么一向雷厉风行的门主花大功夫在马厩外面砌墙,还不能动原来的棚子。
王则曾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兄长去荣春门当了马夫。
徐之的修为早已属于佼佼者,敛了气息便轻巧落入院内,没有惊动其他人。
新砌好的屋子红泥砖块鲜亮惹眼,徐之不废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正要推门却察觉到里面的人修为不低的人。
王则用不了灵力,这人绝不会是他。
门露了一条缝,徐之往里看去,翻新的马厩里依然堆着干草,干草前站着一位身穿紫裘的女子,面容线条直硬,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仪,此刻那固有的威仪却像冰面被重石砸中,骤然裂开缝隙。
这般锦袍,必然身份不低,位高权重。纵使是徐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听着王则以前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也知道山下有个人大名鼎鼎叫姜荣升。
徐之眯眼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眼睛里竟然是不甘与无奈。
“你到底还要怎样?我已经并了周围大大小小的门派,周围已经被搅得鸡犬不宁!我不想一辈子在杀人,不想一辈子泡在血里,你要这天下乱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听着姜荣升咬牙切齿的话,徐之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唯一的光源是油灯,挣扎着在黑暗里挖出了一个昏暗逼仄的空间,那人坐在光影交界处,脸大部分藏在黑暗里,只有一双下巴和勾起嘴角的唇被灯光勾勒出来。
半面轮廓,徐之再熟悉不过,几乎让他头晕目眩。
谁的修为能让自己完全感知不到?谁能威胁只手遮天的姜荣升?谁能让天下大乱?
一个个致命的问题,答案都落在了那个徐之从未想过的人身上——王则。
王则的视线猛地转向门口,对上了徐之睁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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