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雪已经停了，昨晚上闹腾到那么晚，加上祝程送的生日礼物太刺激，导致祁缘凌晨三点才睡着。因为怕迟到，专门定了个七点的闹钟，林林总总就睡了四个小时。闹钟接连不断响了五六遍，他才满脸不情愿地爬起来。
由于昨天喝的酒有点多，祝程熬给他的那碗醒酒汤却由于某些原因一口没碰，以致于现在脑子又胀又痛，像被人当球踢过一样。
醒半天神，昨晚的记忆才遽然回笼，他偏过目光，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现在算是——有夫之夫了？
等会儿等会儿，他记得是自己先说的喜欢，然后小乔就看着他不说话，之后又是摸脸又是笑，还说要以身相许。
灵魂归位后的祁缘一桩桩一件件都想清楚了，他现在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原来他的小乔这么会撩的吗？！
本以为祝程还没醒，对上目光才发现，对方正睁着一双含带笑意的桃花眼看着自己。大概也是刚睡醒，脸颊微微泛着红。
刹那之间，身为语文老师的祁缘脑子里唰唰唰闪过不计其数的形容词——什么目送秋波双瞳剪水含羞带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然而最终只留下一个“见色起意”来。
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尝了一口新鲜出炉的祝程程。
然后心满意足地摇摇尾巴，美滋滋地下床去洗漱了。
谈恋爱是一码事，工作也是一码事。祁缘当然没有忘记班上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于是早早开车载着祝程赶去了学校，盯着他们上晨读。
教室里乱哄哄一片，乌乌泱泱。他自己坐在讲台上也无聊得很，一只手托着腮，满脑子的是祝程。
“嘿嘿……小乔……嘿嘿……”
“祁老师，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
正想着，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祁缘回过神，看见讲台前站着个女生。
“去吧去吧。”他摆摆手。
早晨读对于学生而言永远是场折磨，一个个哈欠连天，困得连眼都快睁不开了，真正认真念书的没几个。祁缘除了想一会儿他的小乔，也会干点儿别的事消磨时间，比如观察当代学生晨读图鉴。
前几排坐的都是乖巧听话的女生，即使困，也在很努力地撑着，千篇一律地令人欣慰，也没什么好欣赏，因此祁缘直接将目光放长远，饶有兴趣地看向教室后方，那才是真正的精彩纷呈。
唯一一个还算认真的就是班长凌初，捧着语文书，嘴里念念有词，如果不是书都拿反了的话，祁缘差点就信了。相比之下，他身边的盛风凛就相当直白了，早已五体投桌地睡到了九霄云外。
祁缘在心里啧啧感叹，一个班长，一个体委，真是带了个好头。
他看了眼手机，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打算给他们打一针兴奋剂刺激一下。
“咳咳……”祁缘敲了敲桌子，“先停一下，睡觉的也先醒醒，我说个事儿。”
一说有事儿个个都来了精神，齐刷刷抬头，满怀期待地盯着他们亲爱的祁老师。
祁缘看着手机，一板一眼地念上面的消息：“为了给同学们释放压力的机会，兹校方商讨决定，于今天下午两点在操场举行班级拔河比赛，请同学们踊跃参加，秉持友谊和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还没等祁缘念完通知，一屋子人就兴奋地炸开了锅。
“行了行了，不用上课这么开心啊？”祁缘抬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听到他这话，立马有几个活跃的学生一脸悲痛地说：“唉……下午不能上课真的是太可惜了，人家还想多学会儿习呢……”
祁缘笑道：“那好啊，到时候大家都下去参加比赛，你们几个就留在教室上自习吧。”
“哎别别别……”
“那还是算了算了……”
“还是要紧跟集体脚步的对对对。”
祁缘笑着点了点他们：“演技有待提高，小兔崽子。”
“你居然叫人家小兔崽子！人家明明是可爱的小兔兔，小兔兔……”
不知道哪位壮士小声地捏着嗓子接了一句，还恰好在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出声，于是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有人笑得直拍桌子，有人笑得糊在了同桌身上。
“这个事儿我就不掺和这么多了，班长和体委组织一下，八个女生，十个男生，五个替补，其他人负责喊加油。”祁缘简简单单地安排了下去。
这帮熊孩子虽然对学习从不上心，但凝聚力还是可以的，就像上次陈蕴那事儿之后，班里几个女生都主动找她说话聊天，祁缘都渐渐发现她脸上有笑了。
而且由他一手组建的班委十分给力，尤其是凌初和盛风凛，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啊呸，一个能言善辩一个组织能力强，什么活动都能搞得令人满意，这种事交给他们祁缘也很放心。
只不过，祁缘挑起一边眉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谈恋爱就觉得全世界都在谈恋爱”的心理在作祟，他总觉得这俩小子有点儿过于亲密了。
但是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勾个肩搭个背糊个一身也挺正常吧，祁缘没有多想，只是在心里留意了一下。
“老师，小乔老师会去给我们加油吗？”有个女生问了一句。
“去啊。”祁缘笑着回答，“我和你们乔老师都去。”
但乔老师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嘿嘿。
早晨读一下课，祁缘就一溜烟跑回了办公室，趁其他老师还没回来抱着祝程一顿乱啃，饿鬼下山似的。
祝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笑道：“缘哥，你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抹油化妆的习惯，要不这时间久了，你怕是要中毒。”
“那也无所谓，死于美色，将来还能做个风流鬼。”祁缘得意洋洋地揉揉他的头发，“下午拔河比赛，一块儿去给那帮……”
“祁、祁老师……”碰巧来找祁缘的凌初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站在原地不敢进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走，话都说不利索了。
祁缘回过头，这才发现由于他过于急色导致忘了关门，好在现在刚下课，门口没什么人经过。
祁缘一句“卧槽”咽回喉咙里，震惊地看向祝程。
“没别人看到，放心吧，不过这位我就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了，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祝程低声跟他说。
“你过来……”祁缘叹了一口气，单手扶额坐在椅子上。
凌初咽了口空气，一步一步走过去，边走边想：完了我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老祁不会把我眼珠子抠出来泡茶喝吧？或许还是杀人灭口比较迅速？我现在转身就跑还来得及吗？话说老祁和小乔老师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短短五步路让他走得像生死攸关一样。
祁缘刚要开口问他都看了什么，凌初马上指着天花板自觉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出去乱说！我甚至可以没来过！”
说得格外义正言辞。
“臭小子……”祁缘半是尴尬半觉好笑地叱了一句，“你紧张个鸡毛掸子啊？我又没打算杀人灭口，我知道你有分寸。先说有什么事。”
“哦。”凌初立即站好，“拔河比赛要八个女生，可咱们班总共13个女生，刨去三个过于瘦小的，以及两个特殊原因参加不了的……”
“这不正好八个吗？”祁缘打断道。
“可是陈蕴……”
“怎么？孤立同学？你可是班长啊凌初，你要是敢这么干……”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凌初连忙撇澄清，“我是怕她不想参加，我也希望咱们每个同学都能融入集体啊。”
“你把情况跟她说清楚，叫她好好考虑一下，都是同龄人，她也不是真想这么格格不入，她怕的是你们不接受她。”祁缘说，“实在不行的话，那三个过于瘦小的里面挑一个比较不瘦小的吧。”
“我懂了。”凌初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凌初摇头。
“那再来说说——你刚才都看到了些什么吧。”祁缘慈祥地笑着，给凌初笑得头皮一紧。
“也……没……看到……什么……”他支支吾吾，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表达能力，“就是一些……比较……嗯……的……行为……而已……”
“这个‘嗯的行为’指的是什么？”祁缘步步追问。
凌初一咬牙一闭眼，大胆直说：“就是你亲了乔老师一下，还摸了摸他的……头……”
“就这些？”
“就这些。”
祁缘松了口气：“那你怎么看？”
“我？”凌初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能有什么看法呀……我觉得，喜欢男生也没什么吧……这个年代了，应该不会有人歧视性取向了吧……”
“嗯。”祁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年轻人可能不会，但老一辈人说不准。”
“哦……”
“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别想太多，不要跟别人乱说，也不要被我跟乔老师影响。”祁缘语重心长地道，“这次是我没注意好，我跟你道个歉，行不行？”
“哎哎哎别别别，祁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凌初吓了一跳，“我都快成年了，不会那么容易被影响的，您不用跟我说这个。”
“那好吧，没别的事了，你先回教室上课吧。”祁缘道。
“好嘞，小的先行告退！”凌初双手抱拳，然后迅速逃出了办公室，好像生怕慢一点就会被拽回去生吞活剥了一样。
等凌初走后，祝程扯了一下祁缘的上衣袖子：“缘哥，这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这小子做事有分寸。”祁缘拍拍他的手背，“刚说到哪儿了？”
祝程道：“下午的拔河比赛。”
“说到这拔河比赛啊，我觉得我们班胜算可不小哦。”
纪萍和魏晓筱又手挽着手回来了。
“哦哟，这可不好说，那高高胖胖的男生，谁班上还没有三两个啦？”
“行，那咱到时候看看这帮学生，到底谁力气更大！”
正说着，魏晓筱就看到了祁缘和祝程，于是笑着打招呼：“哟，祁老师乔老师都在呐！”
他们俩十分默契地笑着点点头。
纪萍拉着魏晓筱说：“你看小祁和小乔这俩人打个招呼都是同步的，跟小情侣似的。”
魏晓筱扯了下她，压低声音迅速说了一句：“纪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嗑cp不要舞到正主面前吗？”然后尴尬笑着打圆场：“纪老师开玩笑开玩笑。”
祁缘笑着应和，十分满意地收下了这个玩笑。
虽说是冬天，但午后那段时间也没有特别冷，起码还有点儿稀松的阳光，映在行将褪尽的残雪上，甚至还会感觉有几分刺眼。
拔河比赛即将开始，一群少年个个摩拳擦掌，祁缘和祝程就站在旁边，抱怀看着他们，像带小孩的家长一样。
“盛风凛！谁允许你脱外套的！这么低的温度，你不怕感冒啊？！快给我穿上！”凌初检查着他们班的参赛人员，细致得跟个老妈子似的。他本来也想参加，但被盛风凛以“太瘦容易摔倒受伤不抗造”为由拒绝了，而此刻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以一种公报私仇的愉悦感训斥着那个人。
盛风凛一脸委屈巴巴地看了他几秒，见他没有丝毫动容，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外套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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