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快乐2

我身后靠着他特意拿来的抱枕,手里拿着医院食堂发的红枣雪梨汤,双腿盖着毛茸茸的毯子,脚上是干燥温暖的棉质拖鞋,窗外正好洒下阳光,照得我浑身暖洋洋的。

“叶小姐,你看,这盆花摆在这你喜欢吗?”他转过身,向我展示了窗台上的一盆黄色小花,说是这一层的每个人都有。

我坐在橘黄色的沙发上,看着那个护工忙前忙后。我环顾这间病房,有一种被命运裹挟的无力。说是病房,其实更像宾馆单间,床、茶几、沙发、衣柜、厕所,一应俱全,门外就是走廊,直走就是护士前台,突发意外的话,楼下就是急诊。这里位于顶层,坐北朝南,采光很好,家具都贴心地做了软包,基础的医疗设备又很齐全。如果没得绝症,像是不花钱来这体验被人伺候的奢侈……

“嗯,嗯,行,都行。”我看着他笑吟吟的眉眼打了个寒颤。

此刻,我正望着窗外,思索着这一关的打法。难道,这一关是心理战?先是对你好的不得了,然后让你下不了死手?好哇,真是关关都不让人好过!

窗外的天格外蓝,几朵小小的白云飘荡在空中,像神仙的风筝。

“你叫什么。”

“叫我小林就好。”他背对着我,弯着腰,正咋擦拭桌子腿。

“我在问你的名字。”

他放下抹布,转过来。

“我叫……”他半天说不出来,两只手在身后背着,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算了,小林就小林吧,反正你们就会那么几句。”我摆了摆手,索性不去看他,继续欣赏风景。

他顿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回头又继续收拾刚晒干的被套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除了偷袭以外,任何能杀死一位正常男性的好办法,尤其是在我身患脑瘤的情况下。因为我刚刚看见他徒手把铁质的床挪到一边,用扫把打扫床底的灰尘。

“没意思。”我小声说着。

他的耳朵怎么那么好用,一下子就听到我嘟囔的声音。我眼瞧着他放下手里的被芯,转过身,走到我面前,蹲下,然后认真地看着我。

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递上来个盒子,里面装着碎肉和血块。

“想出去走走吗,今天气温不算很冷。”但他没有,反而无比温柔。

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痒痒的,脑中莫名觉得熟悉,他叫小林,林……

“走吗?”我被他打断了思路,明明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却怎么也想不到。

“行。”我被他好听的嗓音蛊惑着,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屋内的暖气烧得很好,但走廊外就有些冷了。门外有几个护士行色匆匆,我看见对面的窗边,有几位患者在聊着天,一个粉红色的睡衣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只看得见她的背影,帽子是可爱的兔子样式。

“叶小姐。”

“啊。”我缓过神来。

“进电梯了。”

“好的。”电梯门已经在我面前打开了。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门渐渐合上了,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他就站在我的左边,我不敢看他,只好紧盯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数字,脚下悄悄向右挪动着。

“叶小姐。”他突然开口。

“啊?”我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我的小动作。

“你好像很怕我。”他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

“没,没啊。”

“是吗?”他又开始笑了,口罩上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越看越瘆人。

“对啊。”我连忙摆手。

叮,叮叮——一楼到了。

电梯终于到了,我如释重负,赶紧走出电梯,一秒也不想多待。

“小心!”

我的胳膊被他拉住,差点撞到面前的清洁车。

待我站定,惊慌失措的神情早已被他尽收眼底,是他帮了我。

“谢,谢谢。”

“不客气。”而他波澜不惊。

我心底莫名涌上一团火来,心里默默打算,多做多错,尽量少跟他讲话吧。

我穿着厚厚的睡衣,走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花坛里的花,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积雪与干枝为伴。小路两旁的松树倒是郁郁葱葱,强壮的枝条上挂满了白色的糖霜。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他们就像是圣诞老人提前送给我的礼物。

今天天气很好,患者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散步。我和林护工并肩走在花园七扭八拐的小径里,脚踩在踏实的地上。伴着冬日和煦的阳光,让我以为就是医院楼下一个普通的上午,差点儿以为我身在真的现实。

我们走在鹅卵石铺床的水泥路面上,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位身体硬朗的老人。他头戴着黑色礼帽,右手拄着木质的拐杖,身边有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护士正陪他聊天,两个人有说有笑。

我和林护工走的比较快,慢慢超过了他们。林护工跟那位老人身边的女护士点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女护士正极力避免与他对视。她似乎好像并不待见他,也很不想与他互相问候。

我们慢慢走到了他们前面,我不放心的朝后看了一眼。那个护士看见我的目光,皱了皱眉,迅速将头侧过去,与那头发花白的老人聊天了。

这里还有许多漂亮的长椅,很多医生和护士也在聊天,他们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我看得很清楚,当我们路过一棵巨大松树下的长椅时,几个护士上一秒本在愉快的聊天,看到我们过来时,下一秒便迅速噤了声。

我疑惑地看向林护工,而他面色如常,根本就不在乎。

“怎么了?”他好像发觉了我的目光,突然转过头,看向我。

“我,我……”他的观察力明明相当敏感。

“我就是,突然想吃饭了。”

“你才刚吃过早饭,刚刚又喝了汤。”他停下脚步。

“我,我又不想吃了!”我赶紧装模做样地去前面看那千篇一律的松树。

我在前面走得很快,他就在后面,在离我四五米的地方跟着我。

我绕着花坛走了好几圈,他还是跟着。

“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我回头生气地冲他吼。

他见我站在那不动,也停下脚步。

“我是你的护工。”半晌,他终于回答。

“所以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看见他的两只手紧紧着,垂在身体两侧,好像忍耐着很多痛苦似的。

一时之间,我竟然反驳不出什么来,气得我转过身,想要回去。

突然,我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起来,我下意识想要呼救,可是我的声带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脑袋一阵眩晕,那一瞬间我几乎无法思考,身体慢慢瘫软下去。我感觉自己眼睛失神,有些不对劲,对焦不上任何东西,只能看着上方蓝天那一块块模糊的白云。

视野中,林护工见眼疾手快地跑到我跟前,叫着我的名字,他的身体靠了过来,一只手揽过我的肩,另外一只手扶着我的后脑,我差点就跌坐在这冰冷的地上。

“林,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见他的眼睛中透露出紧张的神情来。

“晰宁!晰宁!”

我好像听见他这么叫我来着。

当我再次睁开眼,映入我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你醒了?”林护工坐在我的床边。

我环顾四周,黄色的窗帘紧拉着。屋内摆设一切如常,就是我那间单人病房。

“我怎么了?”

“医生说这只是并发症,好好睡觉就可以了,不用太担心。”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他没看我,眉目低垂。

我试着起来,却又感到一阵头晕。

“你先躺会,我给你拿晚饭。”

他把我按回去,顺便帮我整理了枕头的高度,站起来,走了,走之前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通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外面的天是深深的黑蓝色,这是出自哪位建模师的笔下啊,太真实了。真快,现在已经天黑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正在我盘算我到底睡了多久时,林护工回来了,给我拿来了床上的小桌,深褐色的,铁质的四个短腿,稳稳地扎在床上,放在我面前。

上面有一个陶瓷的饭盒,他双手打开,盒盖上还有水珠,饭盒里面有几块白馒头和蒸山药,一小勺酱茄子,还有切好的半个苹果。我瞪大了眼睛,然后随即产生了怀疑。

我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的冒着热气的饭。

“哪来的?”

“医院的。”

“真的?”

“真的。”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想起快递盒里的肉玫瑰,胃里空空的,却直反酸水。

他见我呆愣在那,一动不动,终于叹了口气,弯腰从床头柜的最下面拿出一双方便筷子,撕开包装,在饭盒里搅合了几下,接着饭盒盖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进口罩里,吃了一大口。然后他把一个勺子递到我手上。

我看着他的脸,动呀动的,直到喉咙上下动了一下,我才放下心。

“你怎么不摘口罩。”

“我怕你传染我。”

“这个病不传染的。”

那边没声音了,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他。

他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知道我看他,又站起身,打开门,走到外面去了。

咔哒。门被关上。

“什么嘛?”

我继续嚼着嘴里的饭,恶狠狠地拽了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吱——

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那人居然又把门打开了,搬来一个红色的小塑料凳子放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坐了上去,面朝着对面的走廊。

那天晚上,我通过窄窄的门,看见他宽阔的后背,还有走廊外面明亮而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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