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夹抱着胸,脸上再次浮现出无奈的神情,寅边虎一边放纵地踩着污渍上的大菜叶子旋转,一边说道:“等他奶得差不多了再商量怎么处理呗,不过有一件事我赞同,这货跟在那个圣母身边,迟早也被带坏。”
这一块地上的油渍尤其多,寅边虎玩得忘乎所以,一点都不怕摔倒,反而还踩着一块油渍多的地方又是呲溜往前一个大滑。
他是玩高兴了,但是手里的盘子却摇晃得厉害,像是要进化成飞碟,也像快从杆上掉下去的天秤盘。
还好寅边虎平衡性不错稳住了胳膊,但是盘子里面没喝完,还一并和着垃圾的汤却不幸地哗一声全洒在附近洗碗的工作人员手上,一并还溅到了人家脸上。
洗碗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他身上系着草绿色的围裙,手上戴着一双粉色的手套。汤是凉的,但大叔却撑起眼睑,一点都不客气地对着寅边虎骂:“小崽子看着点,你贱老子脸上了,年纪轻轻地要不要脸啊?!”
他说的是方言,不过调没有很难理解,寅边虎听得懂。
受到了挑衅的老虎哐一声把自助餐盘整个拍在台子上,眼睛往起一撑,就要对骂:“哎你他……”
“对不起大哥我们这就走。”耳夹用动作及时止住寅边虎未完全放出库的炸弹,他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去。两个人鞠了个躬,寅边虎来不及做多余的反应,就被耳夹拉着躲远了。
左迩遐揽着兄弟的肩膀往超市走去,打算买点什么安慰一下这只一天炸八百万回毛的猫。老虎边愤愤地整理有些乱了的衣服,边回过头看着那个没让自己消气的人,刚才他用力将餐盘摔下去的时候,盘子里的东西还溅到了旁边洗筷勺叉这些东西的阿姨身上,那边的几个洗碗工现在正一边擦着被弄脏的身上,一边阴狠地盯着他,嘴里骂个不停。
路过的主播有的好奇往两边瞄几眼,有的直接屏蔽路过,忙自己的事,像一只只心无旁骛的蜜蜂。
“不要惹他们。”耳夹小声说着,他没有回过头,一只手把老虎不安分的脑袋给扭了回来。
“他妈的活腻了,不就是一个破洗碗的,也敢骂我?”老虎愤气难平,细听声音还夹杂着些委屈,大少爷没受过这种穷气。
他当时正要道歉,甚至想着再给对方买一身衣服赔偿,可对面一开口就先骂人,还骂得很难听,寅边虎忍不了了,这是什么鬼态度?嘴里跟塞了臭肥皂一样。
耳夹力道不清不重地捣了他的背一拳,示意他别再说了,“庞绅勋现在不在,所以问题不大,要是他在的话,可不会惯着我们欺负他的人。我们不管有没有理,在人家一家人面前就是没理,那些洗碗工可是庞绅勋的亲妯娌。”
“这事情得处理一下,你听话,别当巨婴,不然我们会出事的。”耳夹盘了盘老虎的锡纸烫脑袋,老虎嘴一瘪,不说话了,只是独自在心里憋着闷气犯委屈。耳夹虽然从时间上来得比他晚,但是这小子脑子机灵,帝盛的消息知道的比他多,而且在新人里都算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一波。
耳夹进超市里替自己炸毛的猫兄弟买了一大把火腿和能吹泡泡的西瓜球口香糖之类的安慰小零食,又买了好几包肉脯和三大盒子酒心巧克力,还拿了一提颜色好看的鸡尾酒和一双崭新的橡胶手套、一个围裙。
“哎这些不是给我的?你去哪儿——哎!”耳夹一把抽走刚出门就被老虎打劫掉的全部零食,还给他一部分之后,寅边虎委屈又不解地看着亲兄弟就这么无情地从他手里抽走那些他最想吃的,然后抱着要离开。
他开始瞎想,他在外面是不是养了别的猫……呃不是虎了?
“等我的好消息,大猫。”耳夹眨了眨眼,塞给他一盒不含酒心的草莓巧克力,之后撂下这么一句简约的安慰,带走一大片云彩径直走回洗碗的地方。寅边虎恍然大悟,兄弟原来在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彻底不闹了,站在超市门口乖乖等着。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负责冲锋,耳夹从来都不参与冲锋,但是负责全部的善后工作。
左迩遐把酒心巧克力、肉脯和鸡尾酒,以及全新的手套和围裙全送给了那些被泼脏衣服的洗碗工,平时骄傲自信的青年这次全程点头哈着腰,像一条佝偻着的狗,还赔着笑跟那些工作人员说了好久的话。
吃完饭的碗筷不断地堆过去,眼看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大了起来,耳夹没有直接走,甚至开始动手帮忙洗碗。
站在中间的那个大叔假意推脱一番,推脱了一分钟都不到,就默许了耳夹站在中间帮忙,完全不顾及他主播的身份和工种,以及待会儿还有没有其它事情要忙。
寅边虎再次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兄弟是来这里赚钱,来当人上人的,不是做保姆的。他正要冲出去理论,却被耳夹远远地用一个手势给赶了回来。
他看着耳夹一个人辛苦地在那边跟几个破洗碗的瓢虫装孙子,就因为他们跟大主管沾亲带故,随便吹句亲里话就能威胁到他们两个人在帝盛的存亡。
弱小和没有影响力是原罪。
“我……”
寅边虎攥住拳,犹豫过后还是松开了,他自己无所谓,但是不能让耳夹受影响也被解约,帝盛的合同上写明了解约后的很多年之内不可以再在同类行业里工作,这会直接断送掉耳夹的梦想。
不能连累了他!
他这么想着,再看平时那么肆意自由,现在却为了他和别人低声下气的耳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寅边虎走过去,低眉顺眼地道了个歉,也跟着给洗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生存的窍门之一。
洗碗工们被两个小伙子知错就改的谦逊态度弄得很高兴,尤其是耳夹嘴巴连开红花的一连串恭维,更是让一帮人爽得不停大笑。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直到餐厅里都没有其他人了,他们看向寅边虎的眼神才变得和善了一些,两个人这才敢离开。
“还好没别人看见我们,不然回去还怎么在那群人面前立威?”吐嘈声音传来,听口气,像是寅边虎。
“你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惹他们,公司里的这些工作人员不简单,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个个提出来跟高层沾亲带故。不少个主播都是和这些人起了口角,最后被弄得下场很惨,甚至有失踪的,失踪到了哪里你也知道,我跟你说过……”
兄弟的碎碎念徘徊在寅边虎耳侧,在餐厅外面没人的一个角落里,耳夹歪在寅边虎肩膀上,刚才那一通紧急应酬让他一下子耗尽了半天的元气,他现在很累,正在以龟速度恢复。
寅边虎看着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自己拖累了的耳夹,心里感到愧疚酸涩,又一如既往地升起丝丝幸福,像有一个小火炉在烤,暖暖的。有耳夹在,他就可以永远做个任性的小孩。
因为他会包容自己的所有缺点,会用聪明的脑子替他解决掉全部麻烦,他只管放肆地大叫,尽情地往前跑,在他身边做一只自由的老虎。
他的狐狸朋友会用大尾巴扫掉他身边的一切障碍。
如果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那他心里的这朵蔷薇一定是耳夹这家伙调皮,用尾巴变的。到头来,在他眼里的还是这个兄弟,但这也是他心里唯一的一朵,蔷薇。
从耳夹他们的位置快速往前拉伸到拐角,再折过去,全落地玻璃窗镶嵌出来的水晶大长廊里,姗姗错过饭点的任东未单手拿着从超市里买的速食桶,一边喝,一边看着走远的尹煜佑和他身边那个因为骨骼不大,身板略显瘦的黑衣服男孩。
他疲态尽显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终于了然的笑意,“怪不得庞绅勋那头猪这两天一直说,小花莫名其妙问他要这一季度新人的集训课表。我也糊涂了,跟着他以为小花好心到犯傻,要义务给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新人上课,原来闹了半天,他是为了这么个小子啊?!”
他拿出手机拍下两个人的背影,放大图片仔细看了一会儿尹煜佑的侧脸之后,惊讶地撑起两道眉毛,刚刮过的眉茬粗硬,像种进去的粒粒芝麻,又不自然又丑,像现在他脸上浮现的表情一样丑,“诶……这小子不是那天来找过我,还追着我要钱的那个吗?小花看上的就是这个家伙?一个风吹不起,肩扛不动的豆芽苗苗,哪里有我好了?”
最近灿灿在私下里问庞绅勋要了新人的集训课表,这让庞绅勋错以为他要免费给新人上课,就爽快地给了。会错意的他还兴奋地把大主播们挨个问了一遍,试图免去找老师的钱,却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甚至有胆大的还奚落了其一番。
到头来,这件事是这么一桩乌龙,人家追小男友,庞绅勋瞎打算盘珠子,这还真是庞绅勋摸算盘——瞎操心。任东未觉得有些好笑,所有的事情都好可笑。
他盯着尹煜佑挺拔如青松的背影,眼前浮现出他那天在椅子上极尽抗拒的样子,自己只是解了个领带,这小孩就吓成了兔子,一点都不配合,真的…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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