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是一个沙漏。
金色的边框与支架，透明的玻璃盛着蓝色的细沙，一颗一颗缓缓下落。
在沙漏旁站着的是卡姆斯，她看着沙漏，丝毫没有注意到来人。
十二个灵人，全都是普通人的模样、普通人的穿着，丝毫没有影视动漫中那样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的华丽感与气质。就好像，她们只是误入这片圣地的凡人。
“欢迎你的到来，我新的同伴。”卡姆斯转身望着科芬特，虽然嘴上说着欢迎，但科芬特总觉得，卡姆斯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积怨多年的仇敌。
“虽然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但现在需要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第一，你已经死了。”
“第二，你脱离了原本的轨迹，现在的你是独立于世界中原本的你的存在。”
“第三，你觉醒为灵人，能力为塑魂，这点需要你后期练习才能熟练运用。”
“第四，这个沙漏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什么事的话不要乱碰。”
“我说完了。曼卡拉，带她找个房间，之后让央然把泰拉找来，我找她们有事。”
曼卡拉带着科芬特离开那个空间后，顺着走廊走出去好远才松了口气：“今天的卡姆斯好像心情不好呢，还好不用久留。”
“她们心情不好的话，会做什么？”科芬特问，曼卡拉的说法让她回想起了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印象，只是隐约想起便浑身战栗。
曼卡拉摇摇头：“不会做什么，但光是直面那份愤怒就很……这个就先不说了。”戛然而止的话语，科芬特意识到自己问早了。
她们还没有完全相信我，相信我一个外来的人。她如此判断，却又陷入迷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来着？很多想完成的东西，那些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
像是被强行抹除的空白纸面，只留些许的字迹凹痕。又像是程序错误的代码，呈现出一段段无法识别的乱码。
眉头无意识间皱起，拼命去回想，却只能感受到太阳穴处传来阵阵刺痛。
“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了。”特洛从背后拍了下科芬特的肩膀，拍得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作为已死之人，余下的时间就任性一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好吗？”
“你已经死了。”卡姆斯的话回荡在科芬特耳旁。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科芬特道。模糊的印象中，她平时都听父母的话乖乖做事，偶尔会帮父母做一些……不方便去做的事。那些是什么？想不起来，但完成之后会有赞赏与嘉奖，会是骄傲与荣耀。
“那就在这里找寻想做的事情吧，我以前也是六神无主的。”曼卡拉提议道。“在这里，除了靠近卡姆斯守着的沙漏，做什么都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科芬特将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这里的每一个灵人。这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但灵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无尽的时间。
“我可以，试试自己的能力吗？”科芬特问。
曼卡拉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回道：“你的能力的话，最好找莫斯伊塔尔去尝试……而且需要去梦之界。”
梦之界，又是一个陌生的词。科芬特被曼卡拉拉着一只胳膊，踏进一扇赤红色的门。
门后是一片苍白的天空，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色芦苇丛。远处有一座建筑的废墟，废墟上空有什么东西在飘着。仔细看去，好像是一些……人？
“这里是梦之界，卡姆斯称这里为‘万物的坟场’，远处的废墟里是一些失去记忆的亡魂，近处的这些是异魂，死后被囚困于此的亡灵。”曼卡拉介绍着，随手抓住一只飘到她身旁的异魂，给科芬特看。“这些异魂的产……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些异魂应该在你能力的概念范围之内，想练手的话随便抓几只就行。”
眼看异魂近在眼前，科芬特突然犹豫起来：“可是，我该怎么发动能力？我之前完全没试过呀。”
曼卡拉轻声叹气，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绳来，一边给异魂系上一边道：“你的能力的话，就抓着异魂，在心中想象随便什么东西的模样吧，越详细越好。”
科芬特望着异魂，深吸一口气抓住异魂模糊不清的肢干，闭上眼去回想。
漂浮着的，轻盈而有力的感觉。在光照之处，五彩缤纷地为影子染上色彩。化作星星点点的气泡沸腾，奇异的感觉传至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抓着异魂的那只手上——
“唉唉唉，不行，等一下！”曼卡拉的声音在低处传来。
科芬特睁开眼，发现异魂变成了一个气球，抓着异魂的自己与抓着拴住异魂的绳子的曼卡拉都已在半空中。
眼看着越飞越高，科芬特恐慌起来，听不懂曼卡拉大喊的话的意思，也无法去思考如何解决这一麻烦。离地面越来越远，废墟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点。而赤红的芦苇占据了视线所及之处的所有地面，仿佛真的无边无际。
该怎么做？这个距离，会摔死的吧？科芬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对……之前卡姆斯说，我已经死了。人死掉之后，还能再死一次吗？会不会摔成一滩肉泥，然后以那种形态继续存在？那样的话会不会还有意识，还会觉得疼？
不，不……如果这个地方的上方有陆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呢？
一直往上飘的话，会不会有得救的机会？
就在科芬特胡思乱想着，开始在心里起草遗书内容时，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泰拉！还有考特蕾。”下方是曼卡拉惊喜的呼喊。
科芬特抬头，看到考特蕾坐在一块一米多长的正方形石板上，手中紧握着一块黑色石头。再往上看，是一个扛着墨蓝色大镰刀的少女，满脸都写着不悦，她应该就是曼卡拉说的泰拉了。
听曼卡拉简略的解释完原委，气球刚好升到与泰拉视线持平的位置。
考特蕾操纵着石板靠近曼卡拉，随后泰拉飞快地将曼卡拉拉到石板上，视线望向科芬特。
“刚来就能搞这么大乱子的，你还是头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的孩子，看来是继承了不得了的基因啊。”
科芬特完全不理解这不明所以又意有所指的话，而泰拉也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用镰刀的尖尖戳破了气球，随后拉着科芬特另一只手，将她放置到石板上。
一米见方的小空间上挤了四个人，所幸安全回到地面，没有出事。
泰拉在落地后没有停留，自顾自地离开了。
“谢天谢地…………”曼卡拉松了口气，谢过考特蕾后对科芬特说：“看来你的能力很棘手呢，我一个人没法在你熟悉能力时保证你的安全。”
“我们……还是会死吗？”科芬特问。
曼卡拉摇摇头：“不会，但还是会受伤，会觉得痛的。而且受伤后无法自愈，只能用法术或能力去治疗。”
还是会受伤的啊……科芬特想，看来使用能力需要谨慎小心一些。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伤都有办法治愈。”曼卡拉接着道。“灵人里面，也有好多带着伤痕的。”
随后，她话锋一转：“毕竟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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