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月初始,吐故纳新,北地雪都不知道下了几轮。
傅泱上月尾得了圣人的文书,书言归家,实则平叛。
高珅长子高固驻守北地,高珅入诏狱的信儿刚飘到了北地,傅泱一行人都才到昆山,夜里就有几个傅氏的旧部老将一脚踹开高固房门,不过没见到人,八成是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就跑没影了,直到旦日天破晓的时候,马上驮回来半死不活的巡逻兵,北地的人才知道高固已经投靠了楔阳王庭。
高氏叛国,千真万确。
昆山的积雪已经冻得发硬,斥候来报的时候,傅泱立马加快了行军,饮马河那边的楔阳人已经蠢蠢欲动,高固拿了筑北的城防图,几日里楔阳的骑兵已经跨过了饮马河,也已经在城门前示威,示威之时傅泱正抵城门,一杆银灯枪直直就把为首的几个人挑落了马,楔阳人没有见过傅泱,今日这样只当是朝廷派来了厉害角色。
傅泱就站在门前巡视了一圈,对面骑马的楔阳人,他分不出谁是谁,但他想看见的人不在,楔阳的主部的统帅——诗野朝。
那些楔阳兵逡巡不近,傅泱的须臾马上有箭筒,他的箭破开风,就射在楔阳人的马下,“回去告诉诗野朝!战书随后就到!饮马河相候!还有那个姓高的,大正的叛徒,背叛生养之地,岂能不叛与尔!”
旦日,饮马河安定,楔阳无书往来,筑北闭门。
这天是个下过雪的晴日,看得很远,远山上似乎能看得见饮马河上的渡桥。
傅泱来时就整顿了军纪,但他来的急,免不了军中无事,闲来无聊的嚼舌根子。
除了随行的尉迟将军,奉情和奉恩,这里没人知道傅泱的出身,奉恩跟在军里很不喜欢那些说傅泱只是个京官的人。
他实在忍不住,撩开了傅泱的帐子,脚步磨得又急又响。
“郎君,还有人乱说话,我去把他们抓过来。”
他看傅泱不说话,转身便要走。
傅泱抬头看了他一眼,“小郎!”
“郎君!”
傅泱很静,烛火映的脸发红,抹额没解下来,比烛火还红,他擦试着他的银灯枪。
“不急,明日若是楔阳再不应战书,你就随我去阅军。”
“还要阅军?郎君这都还不急!?高固可是叛臣啊,他儿子也是叛徒,这人怎么…”
“小郎。”傅泱起了身,过来给奉恩正了正盔甲,“不能急。”
奉恩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听出来无奈,也听出来迫切,他的郎君在隐忍不得不隐忍的事。
上京城已经下过初雪,后面又消停了几日,城里的百姓棉衣已经上了身,宫内挂了帘幕,坊内口子上也坐了炉子烧起热水。不过近几日天上的云又压的厚,许是又要下雪了。
晴日,庆王府。
李常昭在练字,长亭轻声进来道:“殿下,陶老太傅登门。”
李常昭停了笔,往外走道:“快迎进来。”
他刚出了书房就在门口就碰上了陶植,“天寒,老太傅请。”
陶植抬步:“你好几日不来御史台,著作郎的袍子还要不要?要我就给你送来,不要我可就收回去了。”
李常昭点了点头,“要的……我还要的。”
老太傅身后的乌玦过来奉上件衣服,“殿下,已为您濯洗干净。”
看李常昭收了衣服,陶植才续道;“你府上后头池子的鱼怎么样了,领我去看看。”
李常昭他先是愣了愣,长者之不可违,于是又抬起手来,“老太傅先请。”
他自己府上家丁少,马房几个,养花弄草的几个,前前后后一连算上长亭和林道加起来都没过十五六个。
“清净些好,清静些好守心。”
李常昭只是应和下来陶植的话,他走在后头静静地跟着。
初雪已经化了,过了晌午的日头却是亮的发白,照的没掉叶子的松树绿的发硬,只有些许的风,不时的响动几声。
陶植和李常昭停步在曲桥上,池子没结冰,枯叶子被捞的干干净净,水是透的,鱼就像游在空气里,自在。
“近日心绪不好?”陶植问他。
李常昭只点了头。
“心思还在洪州?”
李常昭依旧点头,“要是没有三哥四哥,洪州怕是难上许多。”
陶植倒是开明,“或许那几位殿下也同殿下一样,想为太子殿下寻一个真相,毕竟那不仅是殿下您一人的兄长,只是你们一母同胞罢了,可太子于其他殿下也是兄长,你的洪州一行,是顺端二王在大理寺翻的十几年前的盐案,恭王和昌王殿下猜出你去了洪州也立马请了旨意,洪州来回不过十日,关心之切啊。”
李常昭以为傅陶老太傅是要对他几个兄弟多加夸赞,可他却手掌抚上栏杆,“可今时又不同往日了,东宫空悬,时运之下你著作郎的衣冠再上身,怕是你自己也会脱下来的。”
李常昭下意识的摇摇头,他还是不信。但其实如今朝堂之上已经再有请立太子的折子出现,恭昌顺庆端宜,几乎是人人都被提了名。圣人也没像几月前那样勃然大怒,说是思虑再定。年长李常昭的殿下们任职多在三省六部,就他和宜王昕官在兰台,这实在是无足轻重的闲官,他不想管。
雪落静池边,幸无二心人。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阴了,洒起雪来。
陶植的话似乎是和雪一起落出来的,他问:“德音,我问你,你想做太子吗?”
“我不想。”李常昭答的没有迟疑。
“那我再问你,如果一定是你,你会是一个好太子吗?”
李常昭回答不出来,他开不了口。
雪飘落起来的时候,不过拇指大的雪片子砸在池面上,荡开涟漪,人影重叠起来看不真切,李常昭没移步,任凭雪撒在身上,“我大哥在,没有人能夺走他的储君之位,我其他几位哥哥,我的弟弟,没有人可以。大正的太子,只能是他李常显,根本落不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无论是世家贵胄,甚至是我父亲,当今的圣人都不能夺走他的太子之位。老太傅,我一个逍遥野王,从来不信时运,不信天命,那身著作郎的衣袍,要脱也是我自己脱下来,时运使我更衣,那是我顺时运,非时运在我。”
陶植为他拍落了肩上的雪,只是道,“德音,天下强求来的事不好,成事在人,不在天,万事在你,不在他人。今日所说只是言语,不是逼你落定。”
他答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老太傅,我从洪州请了个人回来。”
陶植颔首,听他道;“李兴飞。”
陶植听见这个名字微微提了口气,“你怎的请得回来他?”
还好陶植年岁大,压的住惊诧,“谢诚致知道吗?”
李常昭侧头,“谢太师沉郁,已抱病许久,还需劳烦老太傅,李先生想见一面谢太师。”
“好。”陶植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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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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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日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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