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连两日大雪,泰和楼前。
年节将至,不少人开始采办年货。
“怎么又想起来请我们吃茶了,现在里家家人人可都忙着,就他六郎闲的,非得给我们拉出来,这雪还下得这样大。”
王棋假山南的袍子一落雪那雪花子就比衣服明显,他才钻出轿子就抖开了好几回雪。
“听说庆王殿下订了泰和楼最贵的席面,你去还是不去?”
王棋迎面就看见裴靖,单单站在一侧,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厮,依旧寒芒色正。
裴靖还没复职,声音已经好了,就是右手还在将养,提笔写字倒也是没什么大碍,可裴相非要给他儿子整的的马上开弓一样从前的好,天天派人跟着。
他等王棋上了台阶,两人才一起进去。分明是裴靖穿的浅色圆领,他也比王棋小四个月,可莫名让人觉得王棋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两人跟着小厮进去,却发现庆王殿下还并未到场,只是先到李长吉已经落了座,见人进来起身道:“你们俩都到了,六哥还没到。”
李长吉起身把靠着暖炉的位置让给裴靖,“身子好些了吗?”
“小郡公挂念,过了年能复职了。”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又没外人,叫什么小郡公。”李长吉并不在意裴靖能不能复职,倒是在意伤好了就行。
三个人不等李常昭,顾自先坐了饮茶。
“听说傅四郎要回来了?”王棋先问,他从怀里摸出个鎏金笼子,“我爹那儿新得的庵茶,我拿了些,尝尝。”
王棋才不管什么公子哥的做派,亲自蹲在那小风炉跟前守着,“我这茶你们就喝吧,我觉着和陛下赏的贡茶也差不了哪儿去,等会儿六郎来了也紧他尝尝。”
裴靖又给他端了张小案放在面前,上面摆好了一套架银台,银茶则和灰承。
屋子里开了窗,风灌进来,直直钻进领子里,风炉下的火苗一明一灭,李长吉也站起来,与裴靖一左一右给他的小风炉挡风。
茶香溢出来,同冷风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仿若让人站在冬春的交界处,往前一步,就是南边里春日落雨的茶园,雨滴还挂在嫩叶上,一伸手却只采下了叶子,雨珠就留散在手指尖上。
“也是怪了,来了泰和楼,好好的茶不喝,点心不吃,我和守平还得站在这儿给你的破炉子挡风。”
话是如此讲,可李长吉眼神落在飘起的茶烟中。
这茶真香。
“你们三个琢磨什么呢?”
李常昭推门而入,茶热气和冷气的博弈里冷气压了一头,他解开袍子递给长亭,林道替他扫了一道碎雪,两人便退下。
他一人进门,就发现屋子的窗口大开着,走过去刚想伸手关上窗。
“六郎你先别关,这味儿好闻呢,你先站那儿给我挡挡风。”王棋巴掌大扇茶的扇子朝他摇了摇,“片刻就好,”
李常昭也不恼,便也转过身来看着那小茶炉子,冷风刮在他后背上,他扭了扭脖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臂上的衣服料子。
三个人看着王棋手忙脚乱的剔着灰,直到看着那茶汤奔腾再转细末,才提了炉子。
“你支个铺子,卖茶去吧,生意肯定好。”
四人喝上了茶,裴靖伸手关了窗子,屋子这才暖和去了些许。
“这茶不错。”
喝了茶,李常昭才觉得背后寒意消散。
“雪下大了。”
“这样大的雪,一会儿回去可怎么办啊。”
几个人钻在一处,窗子没关严实,就那么透着缝看着雪下到长街上。
王棋一口喝完了茶,没有再添,远远地看着窗外的雪,道:“傅泱要回京了,雪这样大,怕是要迫停昆山,年后不知多久能回来。”
几人收了眼神,不再看雪。
“他回来?他不应该留在筑北城吗?陛下怎会召他回京?六郎,他会是谁的助力。”
裴靖心下一惊,面上不为所动,话毕之后看向李常昭。
傅泱回上京来似乎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李常昭在朝,也知这个消息。
“他回来,站在那是他自己的决定。”吹进来的风让屋子里的炉火不再暖和,李常昭终于伸手关上窗,严丝合缝的留下一点缝隙。
“他回来,未必会容易。”李常昭放下茶盏,故作轻松,他也只有在他们几个面前才会轻松。
“席面怕是已经开了,快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订上的。”
泰和楼的席面向来入胜的,几个人依旧和以往一样,没人再谈起朝堂的的事。
李常昭组的席,他却最先离席,走时雪依旧很大,回了兰台。
剩下几人用的慢,又来了一轮茶。
王棋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起六郎,说他依旧在兰台。
“星阵。”
王棋听出几分不对劲儿来,他知道裴守平正经,但这叫自己未免太正经了。
“怎么了?”他问。
“能叫六郎就多叫几次吧,你已在朝,知道的不比我这个病人少。”
王棋终于正色,假山南也终于显得人稳重,他松开把玩要上玉坠子的手,“六郎会是那个人吗。”
他平淡的像窗外飘下的雪一样。
“我们也不知道,不是吗?”裴靖垂下眸,“但我信他。”
“谁不是呢,行了你,我送你回去。”王棋转而一笑,“六郎最有自己的主意,信他就好了,其他的我可就不管了,他就只管请我喝茶吃酒就行了。”
王棋披上外袍,“走吧,天黑雪大了。”
“走吧。”
风炉:煮茶的东西
灰承:接风炉灰的
银茶则:取茶末的,可以理解成勺子之类的
架银台:上面方胡椒盐巴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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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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