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身体状况好像并不能支撑我提笔写下些东西来。
那怎么办?
这阵子护工仍旧会轮轮换,唯一不变的就是阿兰,她会经常陪我说话,或是在我有点精神气的时候听我说话,或是在我有些疲惫的时候给我讲故事。
我聊开后无意提到了想写信和日记的想法,阿兰竟然比我还要激动,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好厉害的!你只要给我写两个字,我就会模仿出你的字体!”
说着她翻找出一张有些皱的纸,并把笔递给我示意我写一些字。
“先写写你的名字看看喔!”
我一手握笔,一手扶着纸张,笔在手指上转了又转终于找回了一点手感。
我很久没有拿笔了,也很久没写过字,签名都有些生疏了。
我写下自己的签名,才反应过来,签的是艺术签名。
阿兰的表情由笑转得僵硬,最后嘟囔着抱怨,“哈?这咋模仿!”
然后我又写了一些字,阿兰接过笔就兴致冲冲地写一行字。
真的神了,这么的像。
我发自内心地夸她写的好,阿兰笑得合不拢嘴一口答应帮我转录日记书信,还保证不会把我的“秘密”抖出去。
哪有秘密啊,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记录日常而已。
这事我曾经也试想过很多次,不过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的,大都坚持不了三天。
所以就没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现在觉得有些许遗憾了。
不然我现在没事翻翻自己以往的书信文本,可能会是满满的感慨。
那么这会不用自己动手写了,只需要用嘴说出来,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最后这个习惯会势在必得的吧。
我想着。
某一天,我顿悟一般地忽然想起,我好像还欠我的广大朋友们一首歌。
那得追忆到去年了,也就是30年夏。
当时的一些灵感在此刻连接在一起,一下就通了。
正好精神状态都比较好,我让阿兰帮我拿张纸,开始草草地落笔写词。
不知不觉点下最后一点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我放松下来摊靠在床头,如释重负般地有些小雀跃,这歌我应该是唱不了了,或许可以送给我的爱人。
或者送给阿兰也行,为了感谢她帮我转录了很多书信文章。
“我的天诶阿雨你好厉害喔!我都快成你粉丝了哈哈哈。”阿兰看着纸张上的字,比我还要激动似的。
“你想成为花嘛?”我问她。
“嘿呀也不是不行。”阿兰拿着那两张纸,爱不释手的样子好像拿着什么珍贵之物,“叫啥名字啊?”
我本想卖卖关子,又担心我这记忆力到时候真给忘了。
我说,“蝴蝶总会被花吸引。”
“另一首嘞?”
我笑了笑,回复,“还没想好。”
但这并不影响阿兰对这两首词的“崇拜”,我一想再想还是决定让它物尽其用才好。
“送给你当礼物。”我这样说。
我明显看到阿兰的面上的笑容放了下来,沉思片刻后又笑了起来,不知道她短暂的时间里想了什么。
不过她还是接下了这份礼物。
还说记得去吃她的喜酒。
是么?
那真是太巧了,竟然把这么大的事藏这么深。
如果我不送,她难道不打算告诉我?
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以为阿兰已经结过婚了。
原来没有。
但我现在知道了,并且还想给她准备个更有意义的礼物。
好吧,有心无力。
那只能送一份十二分诚挚的心意了。
我想着。
可能是我生病的原因,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的交流互动中村落里的人和我说话时候,普通话不常会带口音了,反倒是挺标准的。
不过,我本以为的那个傻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人生当中,他还是出现了。
在我梦里,有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我分不清到底是好的梦还是不好的,只记得他手上的工具消失了,只有一手的花瓣。
他依旧会对着我乐呵呵地傻笑,意外地我不怎么害怕了。
明明满是善意,怎么会是诡异呢?
我反问我自己,梦真是太奇怪了,不是说梦是现实的反应,是现实的映射么?
还是说临死的人常常会怀揣着善意。
我又开始觉得心惊胆战,又开始畏惧生命的流逝。
尤其是那月季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尤其是落日余光轻柔地洒在我身上的时候,尤其是白天飞鸟喧嚣地从天空中掠过的时候,尤其是热闹的人声打破房间里的寂静寥落的时候……
可为什么会害怕呢?
这明明是我自己选的。
这里,至少要比清冷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好得太多太多。
再说,我很喜欢这里。
11
可能是我生病的原因,大夏天他们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才不会那么的冷。
阿兰的婚礼在六月初举行,村落里家家户户都来人了,办席帮忙,整个村落的人都来了,吃上了喜酒。
本就温馨的村落,更显生机和热闹。
酒席办在了村落里的祠堂,里里外外摆上了十几张圆桌,每桌配有十一个凳子。
可能是我生病的原因,村落里的人把我裹得严严实实,让我坐在了祠堂最靠里的一桌。
整个祠堂建的很宽敞很古朴,最靠近祠堂中央,摆放着灵牌阶梯式的下来,我想起来了他们整个村落都是一个姓氏的。
祠堂中的大堂墙壁上挂着人物画像,介绍之类的,画风和国画相似。
周围的装饰红红火火的,进入内堂的过道阶梯铺上了一层长长的红绸缎子,和走秀入场时候的红毯有得一拼。
我想着。
村落里的婚俗在我见来有些新奇,我听着寓意也觉得流传不断的民俗传统还是有其特别的意义。
我说是坐在最里桌,我看架势也算是最主桌了,和我同一桌的好像都是村落里的长辈,整得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也是刚好十一个座位,却有一个空着,我好奇心上来还是忍不住轻声问身边的一位阿伯。
那阿伯顿了顿才给我倒了杯温热的茶,边说,“按理来说这个人得上桌吃酒,也算是我们村里的名人吧,但是哩他这个人怪得很不愿同咱一起吃你说算什么事捏。”
“这个人”我思前想后也没对上人,索性恍然一般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酒席上的饭菜很丰盛,味道也相当地不错,我这两个多月吃得大多都是村落本地常见的家常菜,每一个来做饭的人或者说整个村落里的人,厨艺都尤其地精湛。
我由衷地觉得,虽然我平时也是大多尝尝鲜,吃的不算多,所以平时他们做饭做菜我都让他们顺道给自己做了,分开一点给我就行。
也是避免浪费了。
即使这次的似乎比以往的还要味美,奈何我实在是吃不下,稍微吃多了就得反胃想吐了,之前好几次逼自己稍微吃多点。
饭后难受,吐了个干净更难受了。
因为这个,他们后来就算是受我爱人的嘱托也不敢再哄着让我多吃饭了。
再后来,我就接到了我爱人的电话。
一番小小的争吵,我吵不过他,我觉得他是位温柔的人,应该很少对我发脾气的,可能也是一时气过了头。
到后边我干脆不说话了,他音量很大,我吼不过他,外加上我最近段时间情绪相当地不稳定。
反倒是他那边做退让,平复好情绪,又变回平时那样的温柔和沉稳,他说,“你不想见到爸妈了么,夏知雨?你不想见到我了么,夏知雨?”
他向我发来连环两问。
我依旧没说话,虽然欲言又止。
我想见到我爸妈,很想非常非常想,但我不想要他们见到我,见到我现在的狼狈样,不想要他们痛心无措。
我当然会想见我的爱人,同样的,我不希望我的爱人见到我这个样子,我害怕他看到我,我害怕看到他看到我后害怕我的神情。
他是我的爱人,所以我本该是这样的情结。
我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张开的喉咙有了些哽咽,我心如刀绞仍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最后他也没等到我亲口的答复,但他应该会知道我的意思,毕竟他是我的爱人,他当然会最了解我。
但他应该还是会生气,我知道,因为他把电话挂的很了断,还辨不出情绪的甩下一句,“夏知雨,你又不听话。”
奇怪,可能是我生病的原因,我好像看不清我的爱人,我的记忆逐渐在缺失,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惶恐不安。
可是我好像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介质,我记不清我和我爱人的曾经,这样对对方是不是不太好。
我想着,这似乎对对方不公平。
“夏先生?”
听到有人叫我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循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绣着凤花的红色婚服,再是化着精致妆容的一张漂亮的脸。
这人竟然是阿兰么?
我有些不敢置信,但这就是阿兰的婚宴,而且笑起来就很像很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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