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停下!快停下!”沈岩开始焦急地对我喊话,这空泡刚刚承受过一次灾难,没法再承受一次大风了。这广播的声音也是语义流的一部分,它在疾风中也部分漫漶掉了。我听到了,但我实在控制不住这风。它横冲直撞,好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听到了珊的声音,但却不太对。她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至少我没见过她愤怒地大吼的样子。但是从非物质中传来的那个声音,却充满了真切的恨意。只有在她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的重复中,我听到了一点点希望。
我有些沮丧,她在非物质中变了吗?我希望这只是非物质蒙骗我的把戏。
风和往常一样,还是慢慢地停下来了。我累了,抖落了一身的金粉后,就无力地靠在基金会建筑外墙上。这和我晕死过去之前的感觉差不多。两个机动特遣队的黑衣人冲出来,把我拉进了Site-CN-43的主建筑。广播开始疏散人群,恢复秩序,工作分配又开始了。
看来我是要出名了。
从外表看这就是个破旧的水泥平房,但进去之后,一股平凡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好像一个来自未来的设施,它和一块石头、一截树枝一样,外表平平无奇,但我就是觉得它的实力深不可测。
“帷幕内”,也就是基金会的实力,究竟是怎样的呢?我走着,向两边张望着。没有一点多余的设施,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紧急洗眼器”,摆在看起来像是实验室的房间门口。所有的设施都长得很普通,但没有一点损坏的痕迹。有几个人从我身边经过,但也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下了几层楼梯,来到了地下。底下的布局更为宽广开阔,远比地上部分看着舒服。绕了几个弯,我进入了一间空的房间。我瞥了一眼门牌,但是走得太快了没有看清。黑衣人把我领到这里就关上门,告诉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径自走了。
我等待着,又没有事情做了,于是我又开始回忆我听到的那个“珊”的声音。我很确信那是她的声音,但掺杂了浓烈的愤怒色彩。我又想弄清楚我和风之间的关系,以及要如何控制风的流动。想了一会,我甚至连要怎么开始想这个问题都没想到。我完全弄不清楚那风是从哪来的。
“你好,枫。嘿,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一回头,这才发现这房间后面原来是玻璃幕墙,玻璃的另一边坐着一位……基金会工作人员。我凑近了看一看,他的胸牌上写着“初级研究员林轩”。
“我可以。”我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又疑惑起来。我为什么,看起来是被关起来了?我退后到门的旁边,发现门从里面是无法打开的。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回头问了一句。
“抱歉,这也许会让你感到不安,不过你也看到了,你的能力给居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们会在这里探究清楚你要如何使用你的能力,之后你可以继续担任你的机动特遣队长的职务。这样的措施可以接受吗?”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的家人被通知说,你已经担任机动特遣队长,现在正在接受培训。”
“那好,我……接受。但我想请问,你们要怎么确定这风确实与我有关,而不是一起巧合?我在你来之前思考了很久,也没弄清楚这风从何而来。”
“嗯,你的困惑我能理解。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阶段,但是基金会的宗旨就是‘控制,收容,保护’,记得吗?我么会把疑似异常全部收容并加以研究。好了,现在我们就来探究你是不是真的存在异常。”
“枫,现在努力仔细回想你刚才召唤风……呃不,刚刚起风时你做的、所想的所有的事情。要努力回想所有的细节,包括一切动作、想法。”
我照他说的努力回想起来。我记得风突然变大是在我想起珊的时候,在此之前,也只是微风。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来着……
一丝空气的流动瞬间让我清醒起来。这是一个很小的封闭房间,绝无可能有风。这风……只能是我……
“请说出你的感受,枫。”林轩平静地看着我。
“我感觉到了一丝风。我还在尝试……”
“请继续。我这边风力计有微弱的感测。”
我再次想起那个医生说的话。我的呼吸道上有少量的非物质,但这和风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什么,也不过是语义流的表达形式。非物质只能漫漶语义流,能调控语义流的……
我想到了那种闪着金色光芒的金属。稀金。
我往兜里一摸,那根金属条还在。我把它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摩擦。它还是暖暖的,完全不像金属的触感。
在我低头对着稀金思考的时候,林轩看到了我的稀金条。他瞬间警觉起来。
“枫,你手上的稀金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个是我自己收集到的、基金会送给我的两部分熔成的一条。怎么了吗?”
“没事……它对你有帮助吗?”
“别着急。”我不明白他到底在急什么,又在害怕什么。总之,我决定不再理会他。我看着稀金表面的花纹,同时回想在课堂上学到的语义流的表达方式。输出语义流,那样的语义密度,现在只有机械能够做到。不过借助稀金的话,说不定……
风力明显增强起来。我尽力凝神,专注地“输出”我自己的语义流。虽然我还是不懂原理,但我已经能让风吹起来了。这欣喜感真是难以描述。
“停止!请停止你现在的行为!”林轩在房间外边记录着风力计的度数和我的动作,一边大声命令着。
我没打算就此停下。但我被他这么一吓,精神很难再集中起来,也就作罢了。风也一下子就减弱了很多。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想也被他记录下来了。
“好了,枫,你休息一会,之后我们再做一组。这次我不会打扰你,我们要测试你的耐力。”
“我觉得这不像是培训。”
林轩瞥了我一眼,但表情没有变化。“这不是培训,是实验。你现在是实验对象,好吗?”
这当然不好。我已经很累了,一会却还要再做一组。刚才能集中注意力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再次瘫坐在椅子上,不再动弹。过了一会,林轩看来是记录完了实验数据,他抬起头来,让我继续实验。
“林轩。”我的语气不太客气了,“我虽然,照你说的,是实验对象,但我刚刚召唤了很强的风,现在非常累,你是不是应该等我先休息一会?”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话。“不行。我们现在要测试你的耐力,请按照刚才的姿势……”
“我需要休息一会,否则实验无法进行。”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懒懒地转动一下脖子,斜着眼看着他。我真的非常累了。
他这次终于抬起头来了。他的眼神还是很平静,我看不到他的情绪。不过……他的上一句话透露出来,他是有一点不满的。
“请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虽然我只是一个实验对象,但虐待实验对象不会得到好的实验数据吧?”我决定出直拳,同时狠狠强调了“实验对象”这几个字。
我好像说中了。他不再说话,同时也不再抬头。过了好一会,我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了。
“枫,请你开始实验。”我感觉我有一个很强的意愿想让我站起来继续实验,但它和我原本的想法起了冲突。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想法……是语义流。他调控了语义流发射器,把语义流调成了意识层面的干扰,于是,我就产生了相反的想法。
他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控制我的思想。
我记得基金会的“教学内容”里明确提到,语义流无法做到这一点。看来,基金会他们也隐瞒了很多东西。
恼火瞬间挤开了所有的心绪,我一下子站起来,左手握紧了稀金棒,然后开始强行传导语义流。
还没等我想好要怎么传导,愤怒已经推动着语义流奔涌而出。
语义流瞬间化作强风,我勉强控制方向,让它迎面撞到玻璃幕墙上。幕墙开始强烈振动,但它很是结实,这样的风完全无法损坏它丝毫,更别说收拾站在幕墙后面的那个疯子。
林轩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控制我的想法之后,就低下头去了。在强风打在玻璃幕墙上发出振动声之前,他都低着头。现在,他正在眼神呆滞地看着我。
他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之后就躲起来,从玻璃幕墙看不到了。
语义流是无法唤出非物质的,这本身就是两种秉性相反的东西。但是,稀金是来自非物质的东西,那它……一定有方法变回去。
我这样想着,没注意到稀金条的变化。下一秒,前方一下子传来“砰”的一声。
玻璃幕墙从中间炸开了一个洞,放射状的裂纹一下子铺满了整面玻璃。
警报大作。
我这次是真的彻底脱力了,瘫坐在椅子上,没法动弹了。那根稀金棒,它好像变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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