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和老三突然低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不是现在的声音......”
阿德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下意识攥紧了衣领。
声音已经逼近到洞口,却迟迟不见火把的光亮,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像是马匹受了惊,混乱中还夹杂着人的惊叫:“什么东西!”“救命!”“拉住缰绳!”
然后是重物坠入怒江的“扑通”声,此起彼伏。
马根迟迟等不到两人,又不敢一个人行动,就跟了过来,只看到僵直站立着的两人,刚准备开口又闭上了嘴。
他也听到了。
马蹄声越来越杂乱,像是马队在慌乱中四散奔逃。
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念着驱邪的咒语,却戛然而止。
“这是......”马根故作镇定着清了清嗓子。
和老三摆了摆手,艰难开口:“几十年前,一支马帮在这里失踪了,后来人们在江边找到了七具尸体,还有几匹马的残骸。他们的表情......”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再后来这条驿道就很少人敢走了。”
阿德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这种事是有科学解释的,我们平时用的留声机、录音机有储存声音的材料,恰好一些山洞或者山道里也有这种特殊的成分,遇到雷雨天气时,就会产生一些......化学反应吧,然后就出现刚刚这种情况了。”
“啊对对对,我......我也听过这个说法,咱别自己吓自己了,办正事要紧,早点办完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马根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和老三抽出一支烟点着:“阿德,快去拿包,一会回来的时候拜一拜各位前辈。”
阿德深吸一口气,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科学解释他是真了解过,这条道上千百年来不知道走过多少马帮,深山老洞里残存一些声响再正常不过。可当他走近来时的那个洞口,双腿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火堆在洞穴深处忽明忽暗地跳动,十几个人影静默地围坐其间。他们有的伸出惨白的手烤着火,头发上还滴着水珠,那些水珠竟是暗红色的;有的把沾满淤泥的外套架在火上烘干,泥水顺着布料边缘滴落,在地上汇成诡异的黑色小谭......
阿德喉头一紧,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他本能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刚他们都是幻象,他们听不到的,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群人齐刷刷地转头过来。
在跳动着的火红中,马根看清了他们的脸,皮肤苍白如纸,像是永远没见过太阳,眼窝深陷,瞳孔里泛着或红火黑的磷光。他们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盯着马根,仿佛在打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异类。
阿德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扶着霉湿的洞壁艰难往后退去:“你......你们是人还......还是......”
话没说完,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地朝他走来。阿德意识几乎崩溃,二话不说就往回跑,拖拽着不明所以的两个同伴就往另一个洞口狂奔。
慌乱中,尖利的岩石划破了马根的胳膊,和老三被低矮的石笋撞击头部,发出一声痛呼,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最可怕的是,身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呢喃。
三人跌跌撞撞地在漆黑的洞穴中狂奔,没人敢回头看。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些诡异的脚步声,他们才瘫倒在地上。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照在他们惨白的脸上。
雨变小了,淅淅沥沥,雷电还时不时地闪现在空中,空气凝滞而湿闷,夹杂着腐烂的落叶气息。
**的枯叶堆积如山,和老三坐着的时候,叶子都没到他腰间了,潮湿的恶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拨开身边发黑的枝叶,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快要凝固的血迹,呼出一口浊重的气,指了指前面,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总算让我们找到了,不枉这一路......这么狼狈。”
两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株巨大的铁皮石斛盘踞在腐叶中,树根缠绕处长了一圈“□□”状的蘑菇,每一朵都有一个半巴掌大,在微弱的夜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
“三叔,这下我们发了啊。”阿德盯着地上的灵芝就跟看到金条一样,内心止不住的激动,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买房买车的美梦了,刚刚的惊险早已忘却。
马根卸下背上的竹筐,长出一口气:“这躺真他娘没白来啊,都快吓死老子了......”
话头就此止住。他侧身的那一瞬间,余光扫到几十米外的大树上有一团泛着莹白光晕的物体,他心中窃喜,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定睛望去,瞠目结舌。
那是一棵参天巨树,树干粗得要五六人才能合抱。在盘根错节的枝干间,一个人形的轮廓若隐若现。
马根死死盯着那个影子,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株形似人形的巨大人参,毕竟深山老林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可当他颤抖着靠近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惨白的电光下,他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不,不光有脸,还有如瀑般垂落的黑发,有修长的四肢,有几近透明的皮肤。
这是真人,真是人啊。
最可怕的是,那些细密的藤蔓好像不是缠绕在她身上,而是从她的血管里,从她的头皮下生长出来,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阿德正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手中的灵芝,被马根的惊叫声惹得不耐烦:“马哥,小声点,别咋咋呼呼。”
马根脸色惨白如纸,跌跌撞撞地退到和老三身边,举着手电筒的手剧烈颤抖:“三哥,三哥,你看那边......”
“别叫,小心引来......”和老三的训斥戛然而止。
他拿手腕抹去眼角的雨水,也把光束对准那边,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三人下意识地相互挽着,一步步向那诡异的人影靠近。女人的皮肤在夜色中泛着病态的光,血管中流淌的似乎不是鲜血,而是树的汁液。她紧闭的双眼下,隐约能看到眼球在快速转动,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
这荒郊野岭,三更半夜,雷雨方歇,一棵古树上竟然生长着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或者说,一个女人正在变成一棵树?
阿德也慌了,他攥紧马根的胳膊,声音细若蚊蝇:“三叔,这.....是人是鬼啊?咱还继续吗?”
“别看了!快走!”和老三猛地回过神来,拽着两人转身就跑。
雨停了,雷声消散在远方,一阵阴寒的山风掠过树梢,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那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诡异地游移,时而逼近,时而远离,像是在猎寻着什么。
三人的脊背都要凉透了,谁都不敢回头。若是回头,或许会看见那个女人睁开了眼睛,又或者......她已经不在那棵树上了。
“这几颗拿回去也足够了......快走快走。”和老三颤抖着手把眼前的几颗灵芝连根拔起,胡乱丢到筐里,催促着他们,也催着自己。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腐叶间蜿蜒爬行,树枝像是被某种力量拨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突然,一根粗壮如臂的黑影猛地从前面树冠垂了下来,阿德魂飞魄散,拔腿就跑,撕心裂肺地喊着:“有蛇!有妖怪!快跑啊!”
三人慌不择路地狂奔,和老三被树枝绊了一脚,从坡上滚落,他蜷缩在一棵大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数十条粗长的“蛇”正缠绕着人影,那人在黑暗中徒劳挣扎,发出含糊的呜咽。
和老三喉头一热,爆发出一声怒吼。他抄起地上的砍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然而刀还未挥出,整个人便如坠冰窟,浑身僵硬。砍刀落在地上。
他看清了,那根本不是蛇,是树,是草,都是活的,在黑暗中狰狞舞动,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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