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前十二年春，军士驻扎营帐边飘着“唐”字大旗，唐云慕率两万甲士平息北地小股叛贼，如今正驻扎于上京附近，这里原本是唐云羡的封地，不过唐云羡死了已近两年，唐云慕理所当然成了唐国候最器重的儿子。
咻咻！
一声轻鸣，一柄青钢剑破空飞来，扎在中间最大营帐前的空地上，一众甲士持兵警戒，还有更多甲士向这边涌来。
营帐帘子掀开，着着铠甲的唐云慕瞅着那柄青钢剑，总觉有几分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青云真人？”坠在身后的白莳记得清楚，毕竟江湖里值得他记住的剑客与剑没有几个，这青云与青钢剑算一个。
果不其然，一个青衣道人从远处营帐缝隙里飘然而出，淡然落于轻钢剑后，正是以前跟在唐云羡身边的青云真人，他打扮依旧简单，胡子却长了几分，面容也多了些沧桑。
“总要有个交代。”青云真人指尖一抬，青钢剑滴溜溜回到身前，剑尖直指唐云慕，而后又偏向白莳。
“孤身一人敢剑指两万兵甲，有胆，何不……”
唐云慕话还未完就被青云真人打断，“你的大兄于我有恩，所以就别费口舌让我改换门庭了，今日来只为杀你，不过我也知道，在杀你之前先要杀他。”
青云盯着白莳。
白莳紧了紧手中的剑，那剑似乎也有些跃跃欲试，高手与高手，剑客与剑客，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悸动。
“怎个两年才来？”白莳问。
“安排后事，他的，我的，还有剩下活人的。”青云答道。
白莳知道，这里的“他”指唐云羡，看来青云真人也是个情深意重之人，江湖客最欣赏的便是这种侠义。
白莳越过唐云慕往前走了几步，抽剑出鞘转头丢给唐云慕，“江湖事，江湖了，莫要插手。”
“我尽量，你落了下风时我可不敢保证。”唐云慕答。
“就算我死也别插手。”白莳不看唐云慕，唐云慕挥挥手让士兵空出场地，他相信乔大侠不会落了下风。
白莳长剑脱手，同样悬于身前，剑尖直指青云。
“哦？”青云咦了一声，以前只知道白莳的外家功夫了得，至少也是心剑境，如今才发现他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白莳跟他一样也是内修，却如此年轻。
“当真要拉整个宗族下水？”青云真人也是老江湖了，一瞬间便想到了白莳身份，偌大江湖，如此出彩的剑客只可能出自两个地方：气宗和铸剑山庄，青云真人出自气宗，那白莳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宗族？我姓乔，孤家寡人，倒是你，偌大气宗能承担这种后果吗？”白莳反问。
不出意外的话唐云慕必将成为唐国候的继承人，除非齐能灭唐，而青云真人出自气宗，岂不代表气宗与唐云慕对立？
青云真人淡然一笑，“我与唐家大兄只是私交，他于我有恩，我便予他报仇，是生是死都不牵扯别的。”
“我们到有几分相像，不过这话说于我听没用。”白莳的剑轻鸣一声，剑指一动，长剑拖着银光直奔青云而去。
青云真人也不含糊，青钢剑同时飞动，两道银光相遇，发出叮叮当当声响，场间已看不见两柄剑的身影，只有一片银光里溅射出点点火花。
青云真人剑指再变，腰间又飞出一把短剑，这柄剑只有拃长，却甚是精巧灵活，穿过银光直奔白莳而来。
“双剑？有意思。”白莳剑指一抬，银光里飞回一柄长剑落在手上，正是他的佩剑。
气宗修气，剑不过是修的手段，内家之气才是目的。铸剑山庄不同，剑为目的，内力辅修剑法，握在手里的剑才能使出最纯熟的剑法，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握剑在手的白莳气势微变，脚步一偏，用剑轻轻一挑，那柄短剑角度微抬，略过白莳头顶后窜上天空，又在青云真人的控制下划了个圈飞回半场，与青钢剑并在一排。
“正巧今日领教一番这不出世的剑法，即分高下，也决生死。”青云真人呵呵一笑向前踏出一大步，一长一短两柄剑也同时而动，带着破空之势直取白莳。
白莳也向前踏出，长剑向前直刺，与青钢剑相对，竟僵持了一瞬，可惜这种平衡立马被那柄短剑打破，白莳右手手腕一翻，长剑柄部稍稍上抬，短剑磕在白莳剑刃上，白莳的剑便偏了下去，连忙用左手稳住剑刃，青云真人的两把剑便都刺在白莳剑刃上，白莳退了半步。
“好剑！”青云真人赞了一声，铸剑山庄铸了上千年剑，名扬天下的名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想来白莳的剑也不简单，竟在他两柄剑的凌厉攻势下抵住了。
不过青云真人也是江湖里有数的心剑境，一身内力已然如化，岂是等闲之辈？再向前踏出一步，那柄短剑在白莳剑刃上一滑便错了开去，斜斜向上直奔白莳面门。
白莳把长剑一转，挡开短剑时也搅动青钢剑，两柄剑刃瞬时搅了几圈，火星与磨牙声交错，带动边上短剑翻飞，白莳脚下借力，稍微腾空，身子翻转间将青钢剑挑飞出去，青钢剑的剑尖已被白莳削去一截，斜斜飞出时又被白莳一点，那一截剑尖正好磕在短剑剑身，短剑也被格挡开来，斜飞削断士兵的枪尖后插在营帐木柱上。
白莳手腕微微颤抖，青钢剑上力道不小，何况他仗着剑好强行削断青钢，还以巧力格开短剑，青云真人的内力比他只强不弱，短短几招蕴含的门道并不少。
削去一截倒飞回的青钢剑被稳住，青云顾不得那柄短剑，趁白莳稳住身形时指尖撑着青钢直刺而来，俨然不给白莳任何喘息机会，剑招也很朴实无华，无非最简单的直刺而已，只是带了深厚无比的内力。
白莳有数种办法应对，但他选择同样简单朴实的招式，因为最容易分出胜负，否则不知要打多久。
白莳的剑也向前刺出，但他跟青云真人不同，他的剑始终握在手里，而青云真人的剑柄则在指尖外一寸，两柄剑的长短本不相上下，不过青云真人的剑已被削去一截……
青钢剑向着白莳胸口，白莳的剑直指青云咽喉，都是杀招，就看哪方的剑能刺到，或者刺得更深。
青云真人也知如此，不过他左手在后做了个小动作，远处短剑急速飞回，将将撞在白莳剑尖，他想用小剑格开白莳的剑，哪怕只是些许角度，白莳的剑都将不足以毙命，而他敢保证即使没了尖的青钢剑也能刺穿白莳胸口，那时便可分出生死。
然而短剑撞在白莳剑上时白莳的剑没有丝毫动摇，白莳剑柄微调，剑刃轻轻在短剑上一削，短剑碎成几截向着青云面门倒飞而去，青云赶紧偏头，还是被一小片剑刃划破眉骨。
噗嗤一声，两柄剑同时刺入，青云的剑刺在白莳胸口，白莳的剑穿进青云咽喉，两人呆立不动。
“我的剑法讲究握剑在手，握在手里便不能被人轻易打脱了手。”白莳轻咳一声，嘴角多了一丝血迹。他没料到青云真人还能分神使一招短剑，不过好在只是分神，短剑上的力道有所欠缺，质地也不算好，先前又磕了好多豁口，才被他的剑破开，但凡这几点稍微偏差，胜负则为未可知。
青云真人眉骨裂开一道血痕，鲜血沿着眉骨渗出糊花了脸，张了张嘴只发出喝嗤之声，喉咙里喷出一股血来，尚冒着热气。
青云真人右手垂下，青钢剑插在白莳胸口微微摆动。
白莳瞬间跪倒在地，顺势将长剑从青云喉咙抽出拄在地上，青云捂着脖子踉跄后退，血水从指缝间流出。
唐云慕一挥手，士兵就要围住青云，白莳却抬起左手止住，唐云慕便摆了摆手，人群让开一道口子让青云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白莳握住胸口青钢剑的剑刃一把拔下，带起一股鲜血，虽说青钢剑没了尖，但剑刃还是入了半寸，他的剑则刺入青云咽喉一寸多。
噗通！白莳向前倒下，趴在地上。
“传军医！”唐云慕抱起白莳吼了一声，给身边随从示意了青云真人离开的方向后进了营帐，几个甲士带着一队兵马离开。
白莳并未昏迷，只是没了力气，躺在床上轻轻拉住唐云慕的胸甲，唐云慕怕拖动白莳伤口便没敢动作，竟被拉着慢慢靠近，最后变成脸贴脸。
“放……他……走……”白莳轻轻说了三个字，微弱的鼻息喷在唐云慕的耳边。
唐云慕看了看白莳毫无血色的脸，又看了看还在流血的胸口，也凑近白莳耳边回了一声，“好”。
白莳手一松，昏迷过去，唐云慕似乎没了力气，右脸轻轻贴在白莳嘴上，血水糊了他半只脸颊。
至于青云真人，双目失明倒不成障碍，可喉咙处的窟窿抽干了他的血液，也抽空了他的力气，最后靠着营寨边的拒马坐着，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含笑闭上眼睛。
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个坑，本来不打算填了，找出来账号密码一看不知何时有了一个收藏，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收藏的人还记不记得这回事，但还是决定为了这个收藏继续更，不过更的不一定勤快，反正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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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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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将军令（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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