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掉在地上，升腾起来的灰尘，将整个空间笼罩，即使陈缺竭力往下望，也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只能希望他爷爷听话一点，别又跑过来。
等到压在铁门上的泥土石块都掉下去，微弱的月光伴随着炙热的空气，缓缓飘洒进来。
虽然此时外面正值黑夜，同样没有强烈的光芒，但与地下密闭空间的幽暗还是大不相同的。
至少心情不同。
陈缺忍不住伸手接住那一抹月光。
铁门被撬开，接着就是逃出去。
不知道上去后，会面临什么，陈缺决定先自己上去看看，再下来接爷爷。
撬开铁门后，怕被土石砸到，他从侧方跑到前方。此时想要爬上去，就要重新回到侧面。
陈缺拔下铁棍，插在身后的土石堆上，钻进铁门。
陈缺从凉爽的地下，回到炎热中，身体的防御系统警报拉响，让他打了个颤，随后很快适应。
站在铁门上，陈缺警惕的望向四周，然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深坑里，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天空和四周的坑壁。
陈缺估计了一下，从他所在的坑底到地面，大概有十几米。数据全都是估算，毕竟他的眼不是尺，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缺看向脚下，他脚下是铁门，已经变形，按照他浅薄的经验，这种样式的铁门，不会只有单独的一扇。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旁边高达三四米的松散土石堆上，陈缺不禁怀疑，其实还有一扇铁门，只不过已经彻底损坏，被滑落的土石掩盖。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是怎样的，已经被一场坍塌全部掩盖，无法得知。
陈缺也没时间去验证，现在最关键的是探明周围情况，再将爷爷带到地面上。
陈缺跳到石土堆上，踩到的土石，再次向下滑落，然后顺着陈缺钻出来的地方，掉入地下。
陈缺不受影响，已经站到土石堆的最上方，抓着凹凸不平地方，向上攀爬。
熟能生巧，此时陈缺的攀爬动作娴熟的多，速度也快了不少。不过几个呼吸，翻身跳到地面。
陈缺警惕抬头，愣住了。
陈国豪那经过地震考验的房子，坍塌了……
唯一庆幸的是，房子只是坍塌了，不是塌陷了。大坑最边缘，距离房子仅有一步之遥。
房子坍塌，被压在房子下面说不定还能活，如果被土石携裹着压到地下几十米，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是未知数。
“王树柏！”
“还有人么！”
“说话！”陈缺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都撤走了，陈缺也只能这么想。
陈缺绕过坍塌的房子去前院。他记得铁锹铁镐都放在前院，希望没有被全拿走，要不然他还得去其他地方找。
当陈缺到了前院后，脚步骤然停下。
地上趴着两个人。
陈缺呼吸一紧，冲过去，将人翻过来，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可再多的血泥也遮不住那满脸的死灰。
陈缺伸出手，探向鼻下。
片刻后收回手。
然后另外一个人，也早就没了生息。
陈缺站起身，表情难看。即使这些天已经见惯了生死，可当看到熟悉的人死在面前时，还是难受很……
人们跑的时候应该是很慌乱的，铁锹铁镐都没带走。陈缺拿着这两样东西，回到坑边，下到坑里，找了个相对结实的地方，开凿。
他要凿出供人上下的一条阶梯。
陈缺抿着唇，随着进度加快，眼神中的愤怒悲哀逐渐消失，慢慢变成冷静。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不如早点将爷爷救上去。
陈缺怕爷爷等的时间太长会担心，中间下去了一次。其余时间，就没有停下过。
当一条长长的台阶终于凿好了，时间已经从月上中天，开始偏西了。
陈缺顾不得松口气，就要从铁门那钻回去，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去地面。
等回到铁门这时，身上多了一身衣服和鞋子，手上拎着个袋子，袋子里是衣服和鞋子--那些人跑的才匆忙，衣服鞋子几乎没带。陈缺找准地方，很容易挖出来。
“衣服。”钻到地下，陈缺衣物递给陈自然，又将剩下的扔给秋止戈。
陈自然秋止戈穿上衣服后，顿时舒服了许多。
虽然三人都是男人，没有异性，但除了个别人，没人愿意将自己长时间，光溜溜的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
极没安全感！
不过，最让两人高兴的还不是衣服，是鞋子。赤脚走路的滋味，可不好受。
陈缺趁着两人换衣服鞋子，跑去岩壁，用蛮力，拔下一株老藤，足有五米。
一头系在陈缺腰间，一手系在陈自然腰间。
“走。”陈缺一声令下，三人沿着土石堆，向上爬去。
来来回回好几次了，陈缺此时爬土石堆，不说如走平底，也差不多。
陈自然秋止戈就不行了，好几次差点滑下去。
不同的是，陈自然有陈缺在身边保护，每次快要跌倒时，都被陈缺及时扶住。
可秋止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等到爬到最上面，浑身是伤。再看陈自然，也就是手上多了些土。
爬的时候，一门心思爬，没去想其他的。现在看看陈自然再看看自己，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陈缺可没时间去管秋止戈的心情，“爷，你踩着我的手。”
陈自然没有逞强，乖乖的踩在陈缺的手上。
陈缺一点点将陈自然托起来，直到陈自然爬上铁门。
陈缺紧跟着钻进去，剩下秋止戈一个人。
秋止戈没时间悲风伤秋了，赶忙也爬上去。以为上面就是地面，却没想到还是在大坑里。
这可怎么上去？秋止戈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就看到了一条土台阶。
当秋止戈艰难的爬到地面，翻身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陈自然有陈缺在前面拽着，要省力不少，可年纪在摆着，也累的不想动弹。
陈缺去烧火烧水，时不时还要回去看看爷爷。他忽然觉得还不如在地下安全呢。
可惜地下有个让陈缺都感到棘手的鼠王，要不然陈缺肯定带着爷爷住在地下。
水烧开后，陈缺给爷爷倒了一碗水。感觉到一道渴望的目光，陈缺递给秋止戈一碗。
“谢谢。”秋止戈喏喏的道。
陈缺道：“没事。”
秋止戈没想到竟然得到陈缺的回应了，手一抖差点把水给洒了。
陈缺趁着这个时间又钻到地下，拿上来十几条鱼，当做口粮。
把爷爷救上来，饥渴解除后，陈缺才有心情去关注其他。
比如王树柏一家。
陈缺眺望王树柏家，想分辨一下里面是否有人。可惜此时已经到了黎明，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很难看清河对面的情况。
算了，明天天亮再说，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陈缺从废墟下扒出三个床板，扔到两人脚边。
“你们先睡。”
陈自然道：“小缺，这一路光靠你了，你肯定比我们累多了，你先睡会儿。”陈自然望着陈缺的目光中，充满疼惜。
已经坐到木板上的秋止戈，也反应过来，慌忙道：“还是我来守夜！”
陈自然道：“我年纪大了，睡得少。我来守夜。”
秋止戈道：“我年纪小，精力比老人家足，我来守夜。”
一老一少差点吵起来。
“不用。”陈缺打断两人的话，“睡觉。”
一老一少看陈缺眉头皱在一起，不敢再多嘴，老实的躺下。
两人还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刚躺在那，就睡着了。
两人睡觉，陈缺也没闲着。
死掉的猎物很容易变质，鱼也一样。陈缺干脆将拿上来的那些鱼肉，通通烤干，变成鱼干，这样会更耐储存。
第二天等人醒后，陈缺将收拾好的包裹背在身上，扔给两人一瓶水一块鱼肉。
“走吧。”
陈自然追上陈缺，“小缺，你这一宿没睡……”
“没事。”陈缺吐出两个字，就闭上嘴。
秋止戈原本以为陈缺要带着两人出村，后来才发现，绕了一圈，去了河对面的那家人。
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家三口。
“小缺，我就知道你没事。”王树柏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他目光从陈缺落在陈自然身上，“然二叔，您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最后，王树柏的目光落在秋止戈身上，愣了一下，“这位是……”
陈缺没时间给他们介绍，直接道：“三叔，我打算带着爷爷去县城，你们去不去？”
王树柏崔铃没想到，刚见面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两口子对视一眼，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陈缺道：“我们明天出发，你还有时间考虑。”
“我们跟你走！”王树柏赶忙道。
陈缺眉头蹙起，“不着急，明天给我答案。”
不等王树柏再说什么，陈缺拿出一条鱼干塞给王树柏。
盯着手里的鱼干，王树柏咽了口口水，把想说的话给咽没了。
“我去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王琳琳小大人似的道：“小缺哥你就去睡吧，我帮你放哨。”
听着童言童语，陈缺脸上的冷意消退许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给王琳琳。
“谢谢小缺哥！”看到巧克力，王琳琳高兴的合不拢嘴。
陈缺看着开心的小姑娘，脸上多了一丝温度。
陈缺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等他解决个人问题回来，就看到秋止戈在里屋门外，来回踱步。
“有事？”陈缺问道。
秋止戈没想到声音从后面出来，吓了一跳。
他立刻转身，看到陈缺站在他身后。
“有事？”陈缺又问了一遍。
秋止戈这才清醒过来，将背在后面的东西拿过来，塞给莫如之，“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谢礼。”
说完，不等陈缺说什么，秋止戈一溜烟的跑了。
陈缺目送秋止戈跑去墙角，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一个笔记本。
难道这小子用笔记本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陈缺随手翻开，里面不是空白一片，是有内容的。当他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后，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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