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止戈有很多话想跟陈缺说,可见陈缺闭着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只能把话都装回肚子。
转念一想,他能想到的东西,陈缺必定想到了。
虽说秋止戈年纪轻,但体力还不如王树柏呢。原就是强撑着,现在精神一放松,睡了过去。
秋止戈睡着后,陈缺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睡意。
伴着着屋子里节奏各异的呼噜声,陈缺眉头皱成川字。
这个老三说了半天,将他们这个“光狱”夸的是天花乱坠。可他越夸陈缺越觉得不对劲。
他上一个遇到的“不图回报”“一心为群众”的个人组织,还是陈国豪弄得那个。
自然,这个世界上必定有不少为了活下去,人们自发组织的自救组织。
当初陈国信组织村委会就是为了带着村里的人活下去,虽然只存在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但奈何,陈国豪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让他下意识的信不过这些组织。
至于,光狱派人监视他们,陈缺反倒没有生气。
现在这个世道,好坏难辨。谁知道迎进来的是好人还是恶鬼。
换做是陈缺,他也会这么做。
将那个药包扔出去,也是同样的理由。谁知道这里的人是人是鬼。万一里面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如果光狱的人因陈缺将药包扔出去,而心生不满,将他们赶出去……
陈缺更无所谓了,他原本就没想在这里常住。只是因为爷爷。
说起爷爷,陈缺看了眼爷爷。
老爷子侧着身子,腿压着背包,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缺却觉得头疼,不知道老爷子预感到的机缘到底在哪里?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金手指,是如何判定惩罚的。是到了既定地点就能免除惩罚,还是只有将机缘拿到手,才能免除惩罚。
陈缺越想脑袋越疼,恨不得将老爷子摇醒,让他老人家自己发愁去。可当他伸手时,看到老爷子酣睡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下手。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陈缺一夜未睡,可精神比睡了一宿的秋止戈还好。
秋止戈刚醒来,打哈切流泪的。
如果不是这小子就躺在他身边,陈缺还以为这小子晚上怎么怎么着呢。
“我做了一个晚上的梦。”秋止戈又打了个哈切,“梦到一个人困在绘满血纹的长廊里。我跑啊跑啊,怎么也跑不出去。”
一阵咳嗽声打断秋止戈的话。
他这才发现,根本没人听他说话,所有人都围在对面床上。
一向健康活泼的小姑娘王琳琳,一改往日的活力满满,此时正躺在崔铃的怀里,不住的咳嗽。
小脸红彤彤的,可手脚却苍白。王树柏从行李找出一张毛毯给她盖上,小姑娘还是忍不住颤抖。
秋止戈惊慌失措,下床的时候,都不知道迈了哪条腿。
“队长,琳琳怎么了?”
“叫我名字。”陈缺先提醒了一句,然后道:“你自己没眼睛么?”
那冰冷的语气,与昨天晚上形成鲜明对比。
秋止戈没去吐槽,他自然看出王琳琳发烧了,但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幻想。陈缺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在这个无医无药的时候生病,简直就跟度鬼门关一样。
如果只是轻微的发烧,挺一挺说不定能挺过去。可王琳琳都烧的迷迷糊糊了,这已经不是挺挺就能过去的程度了。
小朋友,生性开朗,就跟个小开心果一样。秋止戈这个很不喜欢小孩子的人,都很喜欢她。
看小姑娘躺在那,烧的迷迷糊糊叫妈妈,秋止戈心里很不是滋味。
秋止戈已经如此,更不要说王琳琳的亲爹亲妈了。
王树柏听到陈缺的声音,擦擦眼睛,站起身,走到陈缺面前,膝盖一弯,险些给陈缺跪下。
之所以说是险些,是陈缺扶住了他。
陈缺皱眉:“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树柏苦笑道:“队长,我们三口子不能陪您和二叔去栾城了……我知道,这一路如果不是您保护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他擦擦眼睛,说话带着哭腔:“我们两口子这么做,简直是忘恩负义。我们下辈子再还您……”
王树柏说不下去了,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
屋子里只有王树柏的哭声和王琳琳烧的胡话,崔铃坐在床边,抱着闺女默默的流泪。
秋止戈下意识的看向陈缺,心跳加速。
全屋的人都在等着陈缺的回答。
短短的几分钟,几人却度日如年。
“都留下。”陈缺道。
王树柏崔铃等的都要绝望了,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差点以为出现幻听。
“谢谢您……”王树柏跪在地上望着陈缺,嘴唇颤抖,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站在一旁的陈自然,帮忙扶起王树柏,“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两口子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别孩子还没好,你们两口子累垮了。”
王树柏崔铃哽咽着点头。
秋止戈茫然的望着手里的肉干,他此时心情极其复杂。一部分是真心实意的为王家人高兴,而另一部分一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
当初他离开栾城时,父母也在身边。只是可惜,还没出栾城,他就跟父母失散了。
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当时迫使他们一家三口分离的恐怖大妖,没有追秋止戈等人,自然是去追另一部分人……
秋止戈做梦都想他们还活着,可理智告诉他父母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所以,当得知情况有变,陈缺将目的地定位栾城时,秋止戈既高兴又害怕。
秋止戈既想得到父母的消息,又怕听到坏消息。
随着距离栾城越近,后者慢慢压过前者。
当深涧出现,拦住他们的去路时。秋止戈的第一反应不是焦急,而是松了口气。
就跟此时的心情一样。
陈缺扫了秋止戈一眼,总觉他怪怪的。
陈缺第一反应是打开“六道苍冥眼”,上下扫了秋止戈一遍,确定这小子还是原装货,灵魂里也没有插件,就没有搭理他。
既然没事,他可没那么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过问这小子心事。
这也提醒了陈缺,他将除了秋止戈之外的人,都扫了一遍。尤其是王琳琳小朋友。
确定几人灵魂没有问题。只有王琳琳因为生病,灵魂有些萎靡。
陈缺吐出口气,因为接连使用“六道苍冥眼”,消耗他大量精神力,让他精神不振。
陈缺并没有后悔,至少确定王琳琳发烧的确是身体上的原因。
算是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陈缺猜测王琳琳发烧很可能跟前天受惊过度,昨天又长途跋涉有关。只是因为精神紧绷,一时半会没有爆发出来。
昨天晚上。小姑娘躺在床上早早睡着了。好好休息后,反倒将早就隐藏在身体的炸弹引爆。
陈缺决定留下,除了因为王琳琳的原因,也担心爷爷。除了爷爷那坑人的金手指,更担心他的身体。
爷爷年纪可不小了,老人的抵抗力还没小孩子强。
更不要说,陈缺起床后就发现,老爷子说话呼吸时,嗓子会带出轻微的“哈喇”声。
只是因为声音太轻微,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陈缺推门出去,天色微亮。
院子里已经有好多人,数了数,不下十五个。
有的人搬水泥袋子;有的人用铁筛子筛沙子;有的将水泥和沙子按比例搅拌好,再从中间挖出一个坑,然后倒入一定的水,开始和泥;和好后,有人将泥堆在独轮小车里,从留出的大门那推出去。
这些干活的人干干瘦瘦,却没有死气沉沉,而是充满干劲。
“大家伙加把劲,争取今天将东墙给砌上。”
“好嘞,马头,你去问问今天早上吃啥呗?”
“吃吃吃,就知道吃。快点把早上的干完,干不完没饭吃。”
“马头越来越有领导的架势了。再接再厉,争取把李嫂子迷晕了,天天吃青薯喝肉汤。”
“去去去,一边去。”那个马头翻了个白眼,可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
也是这时,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缺。放下铁锹,扯了下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还以为马头还在跟他开玩笑,正要继续贫嘴,听到一阵低语。
这人微微点头,把铁锹交给马头,撒丫子就跑。
马头本人虽然一直在干活,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瞄着陈缺。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不知道陈缺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没让陈缺等多久,昨天那位套陈缺话的老三过来了。
看到老三出现,工地上的人骚动起来。原本没怎么注意陈缺的人,也开始注意起来。
这些天也来了不少逃难的人,他们这里面就有好几个是前两天才来的,很少有三把手亲自接待的,除非那人有一技之长。
不过,看着小子的年龄,也就是个高中生。难道是跟他一起来的人里,有厉害的人。
不提这些人闲着没事八卦,就说那个老三没两分钟就到了陈缺跟前。
“小兄弟,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是走还是留下来?小兄弟你别说话,你先听我说,如果你们要走,我肯定不拦你,还给你们准备一些食水。
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劝你们留下来。毕竟你们老的老小的小,到了栾城也很难生存,不如留下来,咱们一起努力。说不定某一天,咱们这个小小的避难所,就会变成碉堡呢。”
说着,老三转过头,高声道:“大家说是不是?”
“是!”
“三当家说得对!”
“小兄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就是从栾城跑出来的,你们真去了,活不过两天。”
三当家举起手,下面的喧闹声立刻止住。
他看向陈缺,等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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