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没有直接回答，却道：“三当家借一步说话。”
三当家愣了一下，他觉得今天的这个少年，看起来比昨天成熟了不少，随后笑道：“行。”
工地上的人还在七嘴八舌，三当家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道：“赶紧干活，有什么话等以后有的时间说。”
三当家话一落，这些人笑嘻嘻的干活，看样子他们之间关系不错。
等转到一旁没人的地方，陈缺急切问道：“三当家，光狱有大夫么？我妹妹发烧了，烧的都说胡话了。”
三当家似乎搞明白，今天的陈缺变化为什么这么大，原来是如此。
三当家笑容收敛，安抚道：“你别着急，光狱还真有大夫，我现在就帮你去找。”
听光狱有大夫，三当家又承诺帮忙去请，陈缺真实的松了口气。
“三当家多谢多谢。”
三当家摇摇头，拍拍陈缺的肩膀，“既然加入了光狱，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看了眼手表，“我现在就去，你们别着急。”
说完，不等陈缺再说什么，风风火火的走了。
陈缺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如果光狱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陈缺对光狱的印象，开始往正方向偏。
陈缺回房间，原本不想说，可看几人，尤其是王树柏崔铃夫妻形容枯槁，不由开口道：“大夫一会儿就来。”
“真的？！”崔铃猛然冲到陈缺跟前。
陈缺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崔铃搓着手，喃喃自语。
王树柏崔铃除了看孩子，就是看门。王树柏坐不住，干脆跑到门口，开个小缝，随时注意外面的动向。
陈缺摇摇头，叫上秋止戈。
“走。”
“啊？”秋止戈不知道他去干吗，但很听话的站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直到站到水泥前面，秋止戈嘴角抽了抽。
他秋大学神长这么大，没干过这种活。
他很想问是不是真的，一抬头看到陈缺拿过铁锹，帮忙搅拌水泥和沙子。
正在干活的人看到陈缺这么积极，看他更顺眼了。
连带着看站在一旁，张着手不知所措的秋止戈，也挺顺眼。
马头停下，先看陈缺，看他干活有模有样，不由点点头。接着转头打量秋止戈一番，“没干过吧。”
秋止戈无奈的点点头。
他抬头招呼一声，“小风，你来我这，我教这小兄弟筛沙子。”
“好嘞。”小风拎着铁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来，来。你看着，用铁锹……这个就是铁锹知道吧。铲一锹，用力，攘到筛子上。你看到了么？细沙直接通过筛子眼，粗大的石头子，则被挡在这边。你试试。”
马头将铁锹递给秋止戈。
秋止戈拿过铁锹，试着扬了一铁锹。
马头看不过眼，“诶呀，你怎么连怎么握铁锹都不会，太笨了，你看我的！”
秋止戈：“……”
秋止戈很郁闷，他长这么大，从没被别人说过笨！
马头仔细说了两遍，秋止戈还是笨笨的。
他只能劝说自己，这是城市娃，没接触过，能积极主动的来找活干就不错了。
可想是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想撒火。
一眼，他就找到了撒气的最佳人选。
“小风，我让你去拌水泥，你竟然偷懒？”
小风唉声叹气道：“马头，我们也不想啊，可谁让你们这么慢呢。”
马头愣了一下，越过小风往后面看去。发现已经起了好几个像坟头一样的、锥形水泥砂石混合堆。
这，这，这也太快了。
可没想到更快的还在后面。
就见今天刚来的那个小伙子，又开始抢别人的活计。几下土丘变成山谷，往里注入水，开始搅拌水泥。
陈缺力量大，速度快，只用了别人五分之一的时间，就搅拌好了一个。而且不是那种糊糊弄弄的。
除了第一个质量一般，搅拌的不太匀，剩下的那几个，跟成手比，都毫不逊色。
马头越看眼睛越亮。
“好小子！”
马头提高声量道：“大家伙都干起来！不要输给刚来的小伙子！”
人们又热火朝天的干起来，这回看陈缺的目光中，除了认同还有敬佩。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强者总是受到尊重的。
“呵呵，二哥，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隐蔽处二当家三当家站在一起，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
只不过三当家斜瞥二当家，笑容是止不住的嘲笑。
二当家笑容未变，笑眯眯道：“你二哥我是人又不是神，错了就错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二当家十分痛快承认自己的看走眼了，原本应该高兴的三当家，却没觉得多高兴。
在他想象中，二当家应该是坚决不承认，然后三当家出手啪啪打二当家的脸。
最好闹到大哥面前，让大哥看清楚二当家根本就是个骗子！
可没想到，他还没发力呢，二当家就痛快承认了。
二当家看了他一眼，关切道：“三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趁着姜大夫在，你去把个脉？”
三当家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不必！”说完摔着胳膊走了。
等三当家走后，二当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头皱起，望着埋头苦干的陈缺，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二当家看着三当家走到那个陈缺跟前，说了些什么。那个陈缺往这边看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耳朵都红了。
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青涩少年形象。
跟昨天那个浑身煞气的冷面杀神，完全判若两人。
难道是在演戏？可跟他们演戏有啥用？而且生理反应很难控制，耳朵不是说红就能红的。
难道说这小子有双重性格？
二当家摇摇头，管那么多呢，就算这小子真的是假装的又如何，到了他们光狱，是老虎就得趴着，是龙就得盘着。
而那边，用陈缺讽刺了老对手一次的三当家，看陈缺更顺眼了。
“好小子不错。”
陈缺脸颊微红，咳嗽一声，将铁锹插在水泥堆里，瓮声瓮气道：“三当家，我去看看我妹妹。”
在别人看来，陈缺这时在不好意思转移话题。
三当家心情正好，道：“我也去看看。”
秋止戈望着陈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寒风萧瑟。
队长啊，你难道就不觉得忘了什么么？
陈缺自然知道没带秋止戈，但秋止戈都这么大了，他又不是秋止戈的保姆，难道还时刻将人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到了屋里，姜大夫已经替王琳琳检查上了。
两人回来时，正到了尾声。
姜大夫摘下听筒，沉吟起来。
王树柏几人眼巴巴的看着姜大夫，提心吊胆的。
姜大夫道：“我刚才听了听，这孩子肺里面有炎症。”
此话一出，王树柏两口子脸色立刻变白，崔铃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就算是在天地大变之前，肺炎对孩子也是个难跨的门槛，更不要说现在了。
直到姜大夫下一句，“不过，这孩子还不太严重，我那还有一些草药，一会儿我熬了，让人给你们送过来。应该有些效果。”
王树柏崔铃听了这话，恨不得给姜大夫磕头。
姜大夫赶紧拦住：“使不得使不得。孩子要紧孩子要紧。”
一旁，陈缺低声对三当家道：“三当家，肉干可以用来支付诊金跟药费么？”
他窘迫的摸摸鼻子，“我们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用。”三当家满不在乎的脱口而出。
陈缺愣了一下。
三当家似乎察觉不妥，低声笑道：“来之前，姜大夫听说是给孩子看病。特意叮嘱我，免费帮你们看。”
他叹了口气，“毕竟能活下来的孩子太少了。”
无论是哪里，见到的最多的都是年轻人或中年人。老人小孩都没有多少。
陈缺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低下头，用手肘挡住眼睛。
三当家见此，嘴角翘了翘，拍拍陈缺的肩膀。
“有这份心就行。有什么好吃的给孩子留着，孩子早点好比什么都强。”
陈缺低着头，抽抽鼻子，用力点头。
三当家又拍了拍陈缺，高声道：“姜大夫，走吧？”
姜大夫边起身，边嘱咐：“一会儿我就去把药熬上，你们等两个小时，就去厨房端。厨房在哪知道么？不知道的话问问。一定要趁热给孩子喝下去，晾凉了会特别苦。”
姜大夫叹了口气，“唉，中药比较苦，孩子肯定不喜欢喝，我想想办法，争取让药不那么苦。”
“谢谢大夫！”
“麻烦大夫了！”
在一连串感激中，姜大夫走了。
三当家叫过来陈缺，“我叫你小缺行吧？”
陈缺点点头。
三当家道：“我看你力气大。干小工白费了。从下午开始，跟着我去狩猎。”
陈缺丝毫没有犹豫，“行。”
三当家满意的走了，陈缺站在门口目送他，知道看不到三当家的背影后，陈缺才收回目光。
等回到屋里后，崔铃攥着闺女的手，忍不住哭起来，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王树柏虽然没有哭出声，可眼圈通红。
不过一个早上，这两口子就憔悴了许多。
陈缺之前总觉得一夜白发是扯淡。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这才多长时间，夫妻俩原本乌黑的头发里掺杂了许多银丝。
陈缺拉着爷爷走到一边，低声问道：“爷爷，你能感觉到机缘在哪么？”
陈自然惊了一下，“机，机缘？什么，什么东西？”
陈缺没有说话，皱眉看着他。
陈自然挺了一会儿，终于挺不住了，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缺：“……我有眼睛。”
陈自然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道：“好像没了……”
陈缺：“……”
陈缺深吸口气，努力平稳呼吸：“没了？”
陈自然讪笑着点点头。
下一秒，陈自然睁大眼，不敢思议道：“有了！又有了！”
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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