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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雨丝细密如织，给警校庄严的建筑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邓语婷早早地就等在了黎清欢宿舍楼下的门廊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头刷着手机，试图掩饰内心的忐忑。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杯还温热的无糖美式咖啡，塑料杯壁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
“应该快下来了吧…”她时不时抬眼望向楼梯口，棕色的八字刘海下，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和一丝紧张。鸭舌帽的帽檐为她挡去了飘进来的零星雨丝。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从楼梯口出现。黎清欢臂弯里夹着几本厚厚的复习资料，短发利落，步伐沉稳。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廊下的邓语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淡淡的疑惑。
“怎么站这里？” 黎清欢走近，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依旧清晰。
邓语婷像是被惊动的小动物，立刻站直了身体，把手里的咖啡往前一递，动作有些仓促：
“给…给你的。知道你不爱甜的，特意点的无糖美式…可能有点苦。”
——这是她第二次送咖啡了，理由似乎越来越牵强。
黎清欢的目光落在咖啡杯上，又移到邓语婷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脸上。无糖…她确实不爱甜腻，但这杯咖啡的意义显然超出了饮品本身。心里掠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记挂的、陌生的暖意。她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邓语婷微凉的指尖。
“谢谢。”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一阵响亮的口哨和哄笑声。几个刚结束晨练、浑身冒着热气的警校男生正朝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哟！黎学霸！一大早就有人送温暖啊！”
“可以啊班长！这是哪来的小学妹这么贴心？”
“黎同学，你这‘心上人’找得挺快嘛！考试刚结束就约会上了？”
“就是就是！介绍一下呗！同性恋好嗑哦～”
起哄声此起彼伏，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揶揄和八卦。
黎清欢眉头瞬间蹙紧，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冰的寒星。她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射向那群起哄的男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意，清晰地穿透雨幕：
“闭嘴，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没到那种程度，别瞎起哄。”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低着头、耳尖明显泛红的邓语婷。黎清欢以为邓语婷是被那些无聊的调侃弄得不自在。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带情绪化，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别理他们。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而已。”
邓语婷的心，在听到那句“没到那种程度”和“胡说八道”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闷闷地疼，随即是更深的失落沉沉坠下。
——原来…在她心里，连‘那种程度’都算不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半点…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瞬间黯淡下去的光。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盖过。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压下心头那点失落，她抬起头，看向黎清欢，语气刻意放得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寻常事：
“对了，昨天考试…那个处分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老师查清楚了吗？”
黎清欢吸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她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嗯。老师调了监控，也找旁边几个同学问了话。纸团确实是周余倩扔到我座位下的，上面的内容…是她自己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栽赃。”
“不过，她一开始嘴硬，不肯承认。老师单独跟她谈了挺久，大概是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了，她才写了份检讨书，承认了诬陷。事情到这儿，就算解决了。”
邓语婷听完，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她死不认账，老师又没证据，让你背黑锅…更怕她以后还这样没完没了地找你麻烦。”
黎清欢看着邓语婷真切担忧后又放松下来的神情，眼神微动。——她在担心她… 这个认知让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移开视线，看向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幕。
“放心。她不敢。” 简单的四个字，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
短暂的沉默在雨声中弥漫开。邓语婷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咖啡也送到了，再待下去似乎有些尴尬。她拢了拢衣领，低声说：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黎清欢有任何反应，她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就冲进了细密的雨帘里，帽檐压得低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中。
“……”
黎清欢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无奈地垂落下来。她望着邓语婷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名状的…烦闷。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温热的咖啡，又看了看外面连绵的雨丝，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也走进了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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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语婷冒着雨跑回医校宿舍，浑身湿了大半。她摘下湿漉漉的帽子，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没到那种程度’…她果然…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曾子盈的鼓励和那个“告白计划”此刻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她觉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老邓？你怎么淋成这样？” 曾子盈看她失魂落魄地回来，吓了一跳，赶紧拿毛巾给她。
邓语婷把雨中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尤其是黎清欢那句冰冷的否认。
“啊？她就这么说了？” 曾子盈瞪大眼睛，随即摸着下巴分析，
“啧，这黎警花，还真是块硬骨头啊！不过老邓，你别灰心！她这种性格的人，越是否认得快，越可能心里有鬼！你想啊，要是真没感觉，她大可一笑置之或者直接不理那些起哄，干嘛那么急着撇清？还特意跟你解释‘别听他们胡说’？这反应，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邓语婷擦头发的手一顿，心里那点死灰似乎被吹起了一点火星：“真…真的吗？”
“相信我，我可是情感分析小能手！”曾子盈拍着胸脯，“而且，她不是接了你两次奶茶和咖啡吗？虽然嘴上不说喜欢，但行动上没拒绝啊！这就是突破口！听我的，别被她表面的冷给吓退了！咱们得再接再厉！”
“怎么厉啊？”
“机会来了！郑奕他们这一届再过一段时间有一个他们的毕业联欢会，就在学校的活动室里面举行！整个年级都去看的！说是大考后放松一下，允许带外校人员或家属！黎清欢肯定得去！你也来！我给你弄个名额！到时候如果不行的话他们还有一个毕业的小聚会，到时候那不就成了吗？”
“欸，有道理！”听到这里，邓语婷就像是恍然大悟般醒悟，她觉得这下是真的成了，于是满怀信心地对曾子盈说
“好！我到时候就去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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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欢回到宿舍，换下湿衣服。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复习资料，目光却落在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无糖咖啡上。苦涩的余味似乎还留在舌尖。
她拿起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回复“复习”那里。邓语婷今天冒雨送来的关心，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打破了这一个月来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现在应该回到学校了吧？淋了雨…会不会感冒？”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烦躁地想把手机扔开，指尖却在发送键上方悬停良久。
最终，她一个字也没打，只是默默地把手机屏幕按灭，放回桌上。她拿起那杯冷掉的咖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
冰冷的咖啡入喉，带来一阵更深的苦涩。黎清欢闭上眼，试图再次用这苦涩来武装自己，驱散心底那份因一个冒雨送咖啡的女孩而泛起的、让她不知所措的柔软涟漪。然而这一次，那苦涩似乎失效了。那个带着鸭舌帽、眼神亮晶晶又带着失落跑开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比窗外的雨丝更加清晰，也更加……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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