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棋局

太后指尖拈着黑玉棋子,轻轻叩在翡翠棋盘上。棋子落定声清脆如碎冰,震得白芷膝下金砖寒意更甚。

“哀家听闻,萧统领昨日在藏书阁废墟拾到些有趣的东西。”太后漫不经心地说着,鎏金护甲划过白芷耳垂,带起一阵战栗。她脚边跪着的小宫女正瑟瑟发抖,腕间紫痕赫然是慎刑司铁链留下的印记。

白芷将额头贴得更低,鬓边西府海棠的香气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奴婢愚钝,不知太后所指何物。”

“啪!”

一枚染血的银簪突然摔碎在她眼前。簪头东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暗藏的蜡丸——正是昨夜辛夷在枯井密室所见姜贵妃画像的题字残片。太后俯身捏起她下巴,凤眸中映出她强作镇定的面容:“二十年前姜明昭吞蜡丸自尽,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东珠藏秘。”

窗外忽起狂风,卷得茜纱窗棂砰砰作响。白芷盯着蜡丸上“辛氏托孤”的残字,忽然轻笑:“太后既已找到想要的东西,又何必留着奴婢这枚废棋?”

萧珩踏入偏殿时,正见白芷抚琴。她指尖在焦尾琴上勾挑抹剔,奏的竟是《广陵散》——相传嵇康临刑前弹奏的绝响。

“女史好雅兴。”他解下佩刀掷于案上,玄铁面具在烛火中泛着冷光,“只是这曲中杀伐之气太重,怕会惊了太后凤驾。”

琴声骤停,白芷抬眸望向殿角铜漏:“萧统领漏夜前来,总不会是为听曲。”话音未落,刀锋已抵住她咽喉,萧珩的气息混着龙涎香逼近:“今晨北疆密报,药王谷十七名余孽被屠,现场留有断月楼的血月镖。”

白芷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琴弦发出细微嗡鸣。萧珩的刀尖顺势下滑,挑开她衣襟,露出锁骨处淡红的月牙胎记:“真该让辛夷看看,她拼死护着的人,连一块胎记都是照着姜贵妃画像伪造的。”

“统领既知我是赝品,何不揭穿?”她忽然抓住刀背,任由刃口割破掌心,“还是说,您也需要一个前朝遗孤来师出有名?”

血珠滴落琴弦,染红《广陵散》的宫商角徵。萧珩低笑一声抽回佩刀,从袖中抛出一卷黄帛——正是皇帝病重拟诏的空白圣旨。

三更雨急,白芷蜷在藏书阁残存的檀木柜中。怀中紧抱的妆奁里,藏着半块褪色的长命锁,锁芯刻着“明昭”二字。这是她八岁那年,从太后赐死的嬷嬷手中夺下的。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雪夜,太后执她手走过刑场,满地血冰映着残月。枯枝上悬挂的尸首随风摇晃,太后柔声说:“阿芷你看,这就是心软的下场。”

柜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辛夷特有的冷香混着血腥味飘来。白芷屏息从缝隙窥看,见她正用剑尖挑开焦木,肩头裹伤的白布已渗出血色。

“出来。”辛夷的剑突然刺入柜门,距她咽喉仅半寸,“或者你想看我烧了这柜子?”

白芷推开柜门,妆奁中的长命锁叮当坠地。辛夷瞳孔骤缩——那锁上的辛氏蟠螭纹,与她腰间玉佩如出一辙。

断月楼总坛浸在血雾中。辛夷踩着满地残肢跃上横梁,指尖暗镖射穿最后一名守卫的咽喉。楼主的鎏金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手中把玩的正是药王谷的镇谷玉圭。

“师妹夜访,怎不提前知会?”楼主轻笑,面具后传出的声音却让辛夷如坠冰窟——这分明是十年前死于火海的师兄陆昭然!

剑锋劈开面具的刹那,辛夷的剑却生生停在半空。面具下赫然是萧珩的脸,而真正的陆昭然正被铁链锁在密室,胸口插着断月楼的血月镖。

“惊喜吗?”萧珩抚掌大笑,袖中突然射出三枚毒针,“你以为白芷为何选你?不过因为你是辛家最后的血脉,是打开前朝宝库最好的钥匙!”

辛夷旋身避让,毒针擦过耳际钉入石壁。怀中的牵机毒子蛊突然发烫,白芷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若遇死局,碎玉求援。”

玉坠掷地的脆响中,密室穹顶轰然塌落。烟尘散尽时,萧珩与陆昭然皆已不见,唯留地上半幅血书:“白芷危,速归。”

白芷立在慈宁宫檐下,看太医们端着药盏鱼贯出入。太后晨起呕血,华服上的赭石粉已浸入肌理。她抚摸着袖中瓷瓶,想起昨夜辛夷执剑质问的模样——

“你早知我是辛氏遗孤,却用毒蛊相胁?”辛夷的剑尖抵在她心口,眼中翻涌着暴雨将至的墨色。

她只是将长命锁系回颈间,笑得温柔又残忍:“这深宫之中,谁不是他人的棋子?至少我这枚棋子,愿为你搏个活局。”

五更鼓响,萧珩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他手中提着陆昭然的头颅,血滴在白玉阶上绽成红梅:“女史这招借刀杀人,本官记下了。”

白芷将染血的帕子抛入金盆,看血色在水中晕开:“统领别忘了,你我皆是执棋人。”她转身走向太后寝殿,裙裾扫过的地方,几粒赭石粉正悄悄渗入地缝。

东方既白,一场新的棋局正在晨雾中展开。而御花园的枯井深处,辛夷找到的密道地图正被血浸透,箭头直指皇陵地宫——那里沉睡着姜明昭的棺椁,以及颠覆江山的秘密。

太后呕出的黑血染透鹅黄锦帕,鎏金蟠龙烛台将白芷的影子拉长在朱红宫墙上。她捧着药盏的手稳如磐石,碗中汤药映出自己寡淡的眉眼——赭石粉混着孔雀胆的毒,正顺着太后的凤纹中衣渗入骨髓。

“阿芷……”太后枯槁的手突然攥住她腕骨,翡翠护甲掐进皮肉,“你当真以为,哀家看不出那赭石粉有毒?”

白芷垂眸轻笑,腕间银镯暗格弹开,露出半颗解药:“娘娘英明,所以奴婢特意备了两份药。一份送您归西,一份……”她突然捏住太后下颌将药丸塞入,“换您手中暗卫的虎符。”

殿外传来禁军铁甲声,萧珩的佩刀撞响宫门铜环。白芷迅速将虎符塞入袖袋,转身时已换上惶急神色:“快传太医!太后吐血昏厥了!”

辛夷的剑尖挑开皇陵石门蛛网,月光顺着缝隙淌入地宫甬道。壁上长明灯映出辛氏蟠螭纹,与长命锁上的图腾完美契合。她按地图所示避开连环弩机关,却在主墓室前僵住——

九具悬棺呈北斗状排列,中央水晶棺中躺着与白芷容貌酷似的女子。姜明昭心口插着辛氏祖传的断水剑,剑柄缠着褪色的婚书:“辛氏第十七代家主辛烈,愿以血躯镇守爱妻明昭,山河为鉴,生死不负。”

“原来辛家不是叛臣……”辛夷抚过剑柄刻痕,八岁那夜的屠杀场景突然颠倒重构。父亲临死前嘶吼的“快走”不再是怯懦,而是为保全姜氏血脉的悲壮。

暗处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七支透骨钉破空而至。辛夷旋身避让,断水剑感应到辛氏血脉竟嗡鸣出鞘。剑光劈开暗器的刹那,萧珩的笑声自穹顶传来:“好个忠烈之后,可惜你的好师妹正拿着虎符调兵呢。”

萧珩将染血的圣旨铺在龙案上,玉玺重重盖下时,飞溅的朱砂如血雨落满白芷的素衣。

“女史可知,先帝真正的遗诏写的是什么?”他刀尖挑起她一缕青丝,“传位于姜明昭之女,而非当今这个冒牌货。”

白芷凝视着圣旨上“立姜氏女为帝”的字样,忽然嗤笑出声:“统领若要矫诏,至少该查清姜明昭当年生的是双生子。”她扯开衣领,锁骨处月牙胎记旁赫然还有道陈年刀疤,“而另一个孩子,此刻正带着虎符赶往北疆大营。”

狂风撞开殿门,陆昭然满身是血地跌入室内,手中紧攥着半枚断月令:“楼主不是萧珩……是太后……”

话音未落,萧珩的佩刀已贯穿他胸膛。白芷趁机将烛台掷向纱幔,火舌瞬间吞没圣旨。她在一片混乱中撞破窗棂,却见宫墙下辛夷正执断水剑而来,剑尖滴落的血在雪地上绽成红梅。

“你早知我是守墓人后裔。”辛夷的剑抵住白芷咽喉,眼中翻涌着地宫带来的真相风暴。

白芷握住剑刃任其割破掌心,将虎符塞进她染血的衣襟:“现在你也知道,我们需要彼此才能活。”远处传来禁军追兵的火把光亮,她忽然贴近辛夷染血的耳垂,“抱紧我。”

断水剑劈开宫墙暗道的瞬间,辛夷揽住白芷的腰跃入黑暗。箭雨擦着发梢掠过,白芷在颠簸中咬开藏在齿间的药丸,以唇渡入辛夷口中:“牵机毒的解药,你我同生共死。”

暗道尽头的水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石壁上突然显现荧光壁画——画中姜明昭与辛烈并肩而立,脚下跪拜的群臣中,赫然有着与萧珩容貌相似的青年。

陆昭然咽气前塞给辛夷的断月令,在火光中显现出隐秘纹路。白芷用血描摹图腾,竟拼出半幅皇宫密道图,终点指向太后佛堂下的密室。

密室内,真正的断月楼主转身,九鸾金冠下露出与白芷一模一样的脸:“好妹妹,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你演得可尽兴?”

白芷袖中银针尽出,却被对方轻挥袖摆震落。那女子抚摸着脸上与白芷对称的月牙胎记,轻笑如毒蛇吐信:“当年母妃把你送去辛家当替死鬼,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辛夷的断水剑突然鸣啸,白芷却按住她握剑的手:“她不是姜明昭的女儿……”鲜血自她唇角滑落,“她是药人,是用我们血亲炼成的怪物。”

白芷辛夷,善通鼻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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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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