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枫林晚 朗夜风清,曲径通幽

“小川,生辰安康……”

韩凛这回说得比上次还要小声,但秦川听清楚了。

他支起暖融融的脸,眸子里似有星光万点。

面颊在暮色晕染下,像是桃花瓣里绽出的新蕊。

柔嫩、娇俏、美艳不可方物。

秦川心底,再一次温柔悸动起来。

澎湃跃动自耳边滚过,好似过往时光里彼此许下的约定。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韩凛嘴巴微微朝前嘟着。

朱唇红润饱满映衬在火光下,很像熟透的石榴籽。

引人遐想、诱人采撷,更勾人啜饮品尝。

秦川受了蛊惑,鬼使神差闭起眼睛,作势欲吻。

可也就在两唇相贴之须臾,呛鼻的焦糊味,随着韩凛呼声一并炸裂开了。

“遭了遭了!鱼糊了!”

险些吓出个好歹的秦川,本能以为是韩凛那边出了问题。

举目四望之下才发现,是自己负责的那条黑鱼,名副其实“黑”了个透。

顾不上继续风花雪月,他赶忙将鱼从火上移开,翻了个面。

幸好幸好,只有一半糊了!

另一面皮焦肉美、鲜嫩多汁,正是入腹最佳当口儿。

根本没想烫与不烫,秦川就手扯下一大块烤好的鱼肉,用指尖拎着呼呼出气。

眼看白气散得差不多,便拿给韩凛道:“不热了,快尝尝!”

韩凛也是乖顺,伸着脖子长着嘴,一口咬住鱼肉。

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像小猫儿觅得美味。

“好吃吗?”秦川表情很急切,话语亦是迫不及待。

看着对方那张,因咀嚼而不断皱起又舒展的脸,内心期待而忐忑。

“好吃!好吃极了!”要不是喂进嘴里这块儿实在太大,韩凛本能早些开口的。

中途他尝试过几次,发现根本吐不出完整句子。

“你喜欢就好!”秦川心思落地,笑着翻手。

将另一面糊气巴拉的鱼揪下来,想都没想就丢进肚中。

韩凛发现时已然来不及了。

一只手打在枝子上,音调高到几乎震下飞鸟。

“哎!都糊了,干吗还吃啊?”

“嗐,没事儿!我没那么多讲究!”岂料对方面不改色。

好像那既干焦又黑糊的鱼肉,不过是寻常吃食。

“再说了,粮食不能浪费,鸡鸭鱼肉就更不能啦!咱们说得就得的东西,可是好多百姓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

他边说边扯着鱼尾部位,把末了一点儿焦肉吃了个精光。

亏得这会子,韩凛手里也烤好了。

他将树枝打横摆到对方面前,果然香气四溢、外焦里嫩。

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换韩凛来喂秦川了。

要不说性格不同,做起事情也另有一套准则呢?

且看其抄出随身短刀,三下五除二把鱼肉剃了个干干净净,盛在一早备好的碟子里。

与心爱之人,欢欢喜喜分而食之。

两条鱼儿下肚,算是打好了底。

他们一人斟过一杯竹叶青,拿指头勾着一饮而尽。

顷刻间枫林篝火中,又多了漫溢而出的酒香,别提多惬意了。

韩凛随手抓起把栗子剥着,秦川则急不可待抄起个柿子啃。

烤鸡表面早显现出焦黄色泽,另一边红薯也是越焖越香。

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吃了……

两人回到青绿斋时,天儿已经很晚了。

清亮圆月挂在头顶,星星散在周围一个劲儿闪烁不停。

这让秦川想起,他与韩凛结发那一夜。

窗外就是这样,差不多的天儿。

青绿斋内,安静得有些不同以往,或许是韩凛提前把人支走了吧?

秦川正想着,脚下步子已自己朝里头拐了。

见对方熟门熟路要往一水轩里摸,韩凛却一反常态拦到身前。

推搡着秦川道:“哎呀,今日轩中未备多余热水,还请秦将军移步厢房洗漱吧。”

这延寿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温泉,哪里需要另备热水?

如此不攻自破的谎言,简直是拿谜底做谜面。

饶是秦川再钝,也参得透其中用意——

韩凛要在青绿斋里,还原彼此第一夜——在自己生辰这天。

要说这记路的本事,傻小子还真不是盖的。

即便无人指引也能凭借当年记忆,找到第一回来时下榻的房间。

可令他惊讶的是,承喜立在门边已然副恭候多时。

那前番为何不去迎接韩凛?

难道又是什么精心安排?

“其他人已经打发走了,秦将军请。”一向开朗的承喜,这次倒没那么多话想说。

只恭敬着为秦川开了门,待其进屋后又重新掩好。

样子尽忠职守,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再次进到这间屋子,秦川心内自是感慨万千。

但拿适才美食垫着,惆怅也成了欢悦。

屏风后飘出袅袅热气,牵动着秦川思绪。

一路由延寿山,飞回宫中流芳阁中。

不知是害羞还是期盼,秦川先一步走近床榻,看向上头叠好的衣衫。

嗯……不是上回的样式……

而是套青绿色长衫,搭配月白色里衣,闲雅得恰到好处。

“是啊,毕竟到了暮商时节……再不能那样放肆了……”他轻飘飘吟出一句,神情失落且遗憾。

直到热水带来的舒适传遍全身,这种感觉才稍稍好了一点。

水珠地拍打很舒服,正好洗去兜了一整天的油和烟。

秦川曲曲腿,让清水没到脖子位置。

他掬起一捧澄澈,在脸上猛搓几把,接着使劲儿闻了闻。

唔,怎么还是有股烤鸡味儿?

秦川低下头,像只寻粮耗子左沾沾右嗅嗅,誓要找出味道来源。

只是他头埋得深,那味道就重;头埋得浅,那味道就淡。

若即若离、不远不近,好似故意与人作对一般。

直绕了好大一个圈儿,这傻小子才想起,那味道就附在自己头发丝儿里。

怪不得,贴得哪儿哪儿都是。

他一把揽过背后铺张的青丝,不断揉着搓着。

是的,他要让自己清下来、静下来,只剩满身好闻的皂角香。

一如外头温良秋夜。

然而,一水轩那儿就没这么沉得住气了。

韩凛由孙著与承福两人服侍着,照旧洗了个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这倒不是说二位有意怠慢天子,亦或办差不力。

实在是韩凛催得太快太急,简直没一刻安生。

瞧那架势,哪像是要给人过生辰?

说是愚钝书生初入市集,肩不得挑、手不得提,乱糟糟浑忙一气还差不多。

等他着急忙慌洗完,孙著与承福身上也都汗透了。

却半分时间不敢耽搁,立即钻进熏着迦南香的屋子里。

承安此刻正等在那儿。

见陛下来了,忙撂下手中不停研着的东西,与师父跟承福一同退出。

确保通身擦干再无水迹后,韩凛脱下明衣,寸缕不着坐在妆台前。

他不紧不慢拿起桌上之物,镜子里的一张脸笑靥如花、顾盼生姿。

没错,他还要为秦川,送上生辰最后一道贺礼!

打理好擦到毛躁的发丝,秦川开始穿衣。

深秋的夜,果然有些凉。

刚浸过热水的年轻肌肤,乍一裸露在空气中,立马收得硬鼓鼓、紧绷绷。

他拿起那件月白色里衣,只觉这料子真是舒服。

柔和又轻薄,搭在前胸后背,仿佛罩上了一层水雾。

青绿色外衫也很适合秦川,根本无需过多装饰,就衬得其眉若青山多妩媚、一双瞳人剪秋水。

叼过发带紧跟着扎好,一身行头就算齐活。

出门前,秦川特意抄了把扇子拿在手里。

在这早已无需扇风的时节,却捏着柄竹骨折扇,当真别有气度风范。

推门声惊动了承喜,瞧对方一脸笑意盈盈。

他也嬉笑着打了千儿道:“将军收拾妥当了?”

“嗯,都弄好了!咱们走吧!”秦川爽利回应着。

抬脚便想往当年,韩凛住过的房间走。

“哎,将军这边儿请!”瞅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承喜真怕赶不上。

忙一甩拂尘,做出个于之相反的手势指向,点头哈腰相让。

“这是……”秦川刹住脚,疑惑表情爬满脸膛,算不准这里头的门道。

“陛下特意嘱咐,将军跟奴才来就是。”那承喜也是个面活心活之人。

话儿只抓重点来说,其余细节半分不肯透露,实在是伶俐。

“好……好吧……”秦川望了眼与一水轩同方向的厢房。

跟着承喜穿过游廊曲折、假山庭院,一路越走越远、越走越深。

走至后半程,连他自己都疑惑起来,原来青绿斋竟有这么大吗?

好在再穿过段幽深回廊,过个小巧月亮门,目的地就到了。

这里用“豁然开朗”四个字形容,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起初看着那比窗户大不了多少的门洞,秦川还以为,里头必是什么小桥流水、青竹掩映所在。

结果甫一踏入,立在中央的宽大石桌,便率先跳上眼目。

抬头四望,只见满庭枫树繁茂葳蕤。

枝连着枝、叶叠着叶。

在天上月光与地上灯火的合力照耀下,尽显芳华盛姿。

秦川眉眼也跟着蒙上一层艳,遥遥望去竟有几分韩凛风韵。

再往前走上几步,他看清了小院中设置的房屋。

缃色矮墙苍绿瓦,与这一庭火红艳丽,正可谓相应生辉、交融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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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忆枝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