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陈恪行被他拎得一愣,皱眉道:“我没有叫官兵,你搞错了。”
“哥!”一阵急促的呼唤传来,是那个大姐头的声音。
“不是他,他的信还没有送出去,是之前绑的那个人。”
龙白虎扔下陈恪行,眼中怒意更甚:“之前那个?你不是看在他家里穷直接将他放回去了吗?那小崽子!”
眼见得他又要冲下山,大姐头拦住他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把这两人带上。”
这是要把他们当成人质了。
陈恪行心中暗暗叫苦,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一个普通人家子弟,官府的人怎么会顾及我?”
大姐头冷哼一声道:“普通人家?你穿的分明是南贡的丝绸,怕不是哪位官家子弟便是富甲一方的大豪吧?我可不信官府不管你。”
原来她之前早猜到此人不是什么小生意人家出身,只因为自己亲哥执意要给她找夫婿,她才敷衍以对,只求把人赶紧放出去才好。
陈恪行见瞒她不过,只好束手就擒,再次被绑起来,被大姐头一把扛起,施展轻功带下山脚。
眼前景色瞬息万变,不断还有树枝草叶擦过他的脸,陈恪行一阵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姐头从肩上放下来,差点没站稳跪在地上。
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他是真的想要跪在地上了。
眼前是对峙的两拨人,一方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个个打着赤膊,手持雪亮大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对面,仿佛要将对面人拆吃入腹,最前面的人看到他们,眼前一亮,呼道:“大姐头!”
毫无疑问,这就是山匪一方了,而令一边……
陈恪行望过去,只见对面黑压压一片,成百上千的士兵穿着黑色的甲胄,腰间配着统一样式的佩刀,沉默不语,却自有一股迫人威压,让人几乎不敢呼吸。
“你们的头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官兵那边传来,山匪这边顿时神色紧张,警惕地望着发出声音的人。
陈恪行也跟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片乌冷兵甲间,竟然有一抹扎眼的朱红色立在最前头。
那人一袭红衣,只在上半身着了一袭银白色的轻甲,连头盔都没有戴,所以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嘴角噙着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大姐头沉住气问道:“我白虎帮自问没得罪过大人,敢问大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为民除害,惩恶扬善。”红衣人上前一步道。
“我倒是不知我白虎帮竟成‘害’‘恶’了,此事怕是有误会,我想知府大人也会替我们作证的。”大姐头不卑不亢道。
“是吗?刘大人,你会替这帮刁民作证?”红衣人悠然一笑,侧身让出身后战战兢兢抹着汗的刘知府。
“怎么会,怎么会。”刘知府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把汗,脸上笑得像绽放的老菊花,谄媚道:“白虎帮苦我秋阳县百姓已久,游大人此行,正是顺应民意,替天除害啊。”
红衣人满意一笑,挑衅地看向对面。
“你!”大姐头怒喝一声,哪里不明白这刘知府背信弃义,投靠了这个所谓的“游大人”。
她忍着怒气道:“阁下说我们作恶多端,又是哪里的证据?”
红衣人再次拎出一人,此人面容清秀,却一脸死气,似是不敢对上大姐头的眼睛,怯懦道:“他们上次绑了我,还威胁我……”
“原来是你!”大姐头再也忍不住,怒道:“你说你家境贫困,我何曾为难与你,还把你好生送到了京中,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人脸色更红,似是无颜见人,一骨碌钻回人堆里了。
看来只能背水一战了,念及此处,大姐头一把扯过陈恪行,将一把软剑架在他脖子上道:“你敢领兵过来,我就杀了这人。”
陈恪行脖颈一凉,小心翼翼仰头地避着那雪亮的剑锋,却见红衣人看过来,满脸嫌弃道:“这是谁?你们从哪找了个叫花子威胁我?”
……
感受到大姐头的目光,陈恪行无辜看向他,眼神似乎在说:都说了我威胁不了他了。
大姐头不死心,用衣袖抹了抹他的脸,将他推上前道:“你再看看他,他可不是一般人家。”
“我不认识。”
红衣人懒懒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继续看向大姐头道:“别负隅顽抗了,你们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撑得了多久,不如早早投降,你省事我也省事。”
“你是要我们弟兄自己送上脑袋给你们官狗?呸!”
不知什么时候龙白虎也拎着伶儿下来了,恰好听到这话,当即恨声道。
“这是一条路。”红衣人微微一笑,继续道:“还有一条路,你们都能活,而且活的比现在更好,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选了。”
……
陈恪行上一秒还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下一秒就在白虎帮的大厅里,站在一旁看大姐头与红衣人谈判了。
虽然红衣人说不认识他,但大姐头还是将他这个人质带到身边以防万一。
红衣人带了两个黑衣侍卫,虽然面无表情,但那气息一看便知是绝顶的高手,大姐头这边也有两人,一个自然是帮主,另一个就是陈恪行之前见过的龙小虎。
“你的意思是,朝廷要招安我们?”大姐头皱眉看向红衣人。
“不错,我见小姐英姿勃俊,想必也不是安于一方草寇的俗人。”那红衣人姿态悠然,完全没有身在敌营的自觉,不顾帮主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道。
“你别想拿话激我,白虎帮在我就在,你怎么保证我们投降后官府不杀我们?”
“只要有这个在,官府绝不杀你们。”红衣人从袖中取出一块明黄的布帛,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
这下不仅是白虎帮这边的人,连陈恪行都是一愣。
“这是……圣旨?”大姐头惊疑不定道。
“见到圣旨还不跪下?”红衣人声音陡然威严起来,他缓缓起身,好似一下从那个轻佻傲慢的官宦子弟退了出来,成为一个久浸官场的臣子。
许是被他气魄所慑,白虎帮这边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缓缓跪下。
红衣人亲自扶起大姐头,露出堪称温和的笑:“小姐是聪明人,朝廷不会亏待你们的。”
大姐头沉默一会儿道:“希望大人说到做到。”
说完,白虎帮的三人便稀稀拉拉的出门商讨详情了,红衣人示意那两个侍卫跟上,自己也要走时,才似察觉到角落还有个人,挂着假惺惺的笑安慰道:“这位兄台受惊了,等一切事罢,自然会将你放回。”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连绳索都没帮他解开。
陈恪行一天没吃饭,还被绑了这么久,这么一急,当即眼前一黑,竟晕倒在地上。
醒来时,夜色已经落幕,伶儿正肿着两个眼眶盯着他。
见他醒来,伶儿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道:“主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陈恪行虚弱道:“我要……”
“你要什么……”伶儿着急靠近他道。
“我要……吃饭……”
……
不久,陈恪行抱着刚喝完的空碗,头一次觉得吃上一顿饭是如此幸福。
吃饭期间,伶儿将之前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他。
原来在他被拎上山后,伶儿也趁着他们谈判的功夫溜到山上,在厨房找到一把菜刀,用没被绑的脚托住菜刀磨开了手上的绳子,之后又摸到大厅,结果就看见晕倒在地上的陈恪行。
“主子,你不知道你有多重,我好不容易把你背起,结果还撞上了那个游大人……”
陈恪行心中一紧,忙问他:“他没把我们怎么样吧。”
“他问我:‘你主子死了?’”
“……然后呢?”
“我回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找个好地方把他葬了!’”
说完,伶儿得意道:“他被我的忠心感动,不仅给了我一袋钱,还招了辆马车把我们送到客栈呢。”
陈恪行扶额,没戳破他错误的见解,问道:“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是秋阳县的枇杷镇,现在已经巳时了,梆子刚响过两声呢。”
“我竟然晕了这么久。”陈恪行喃喃道,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严肃道:“伶儿,这里有纸笔吗?”
“有的。”伶儿忙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只快要脱毛的毛笔和一沓破旧的宣纸,道:“掌柜之前写了欠条,用的纸笔还没收走呢。”
“掌柜写欠条?他欠了什么?”陈恪行狐疑道。
伶儿掏出一块精致的金块道:“我给了他一块游大人送的金子,他说一时找不开,明日再找钱给我们。”
陈恪行眼皮一跳,接过金块仔细一看,只见金块上刻着细细的叶脉纹路,一毫一厘都清晰可见,堪称巧夺天工。
这种金块俗称金叶块,一般作宫中打赏之用,因为工艺精巧在民间大受追捧,甚至有以十几倍的金子买一块金叶块的现象。
这块金叶块一看便是上品,是只能在王公贵族间流通的那种,竟被用来买客房 ,说是暴殄天物也不为过。
陈恪行长叹一声,将金块交还伶儿手中,叮嘱他道:“收好这金块,之后不要在他人面前展露了。”
说完,他操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张宣纸,将其中一张交给伶儿道:“你看看外面驿站有没有关门,没有的话将这封信寄给方陵的诚斋书肆。”
见伶儿离开,陈恪行摩挲着另一张纸,心绪复杂。
那红衣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一个小小的白虎帮怎么值得他亲自出手?要是心血来潮也就罢了,只恐自己无意间被卷进了什么阴谋之中。
他必须得找人打探一下,一个深谙朝堂,值得信任的人。
这样的人在京中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大师兄,师父的得意弟子,当朝大臣,中书令崔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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