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崔元一,字仲明,出身清河崔氏,六岁便能属文作诗,八岁被孙仲言收做弟子,十六岁一鸣惊人,成为永寿八年的状元郎,自此平步青云,直至时今。

但对陈恪行而言,崔元一又不仅仅意味着这些。

他入孙仲言门下,第一个见到的师兄的就是崔元一。

孙仲言喜欢在他的小院中授业,有次带着陈恪行正给一本经典做批注,突然有小童传报旧友来访,便叮嘱陈恪行把这卷书看完,自己和友人叙旧去了。

春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和风细细,伴着时不时传来的草叶清香,陈恪行埋受在书卷中,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就见一锦袍青年捧着他没看完的那卷书,一副入神的模样。

他吓了一跳,忙直起上半身,正要问那人是谁,他却先一步放下书卷,微微一笑道:“师弟醒了?睡得可好?”

陈恪行迷茫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又慌忙摇了摇头。

锦袍青年见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不必慌张,我不会告发你的,况且师父他老人家忙着和祖父叙旧,一时也顾不上这边。”

“敢问阁下是……”我小心问道,他语气间对师父很是熟稔,而且他称师父的友人为“祖父”,难不成他是……

“元者始也,抱一归真,崔嵬不移志于道。幸会,在下崔元一。”

回忆被开门声打断,伶儿高兴道:“这附近刚好就是驿站,我踩着点把信给寄了。”

“今天辛苦你了。”陈恪行含笑道。

“公子念着我的好就行。”伶儿乐呵呵回道。

夜色已深,等两人和衣睡下,已经是子时。

第二天清晨,陈恪行醒时,伶儿还在一旁熟睡,他轻手轻脚地穿戴好衣裳,拿起昨天写的纸出了客栈。

他找了许久,终于在镇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家名为“殊月坊”的首饰铺,只有一个半眯着眼的老人缩在角落,状似假寐。

这里开着门,陈恪行却在敞开的门扉上按照一轻两重的节奏敲了两遍。

那老人睁开眼道:“客从何处来?”

陈恪行彬彬有礼道:“寻我师兄来。”

老人端详了他一会儿,眯着眼道:“老身好像从未见过客人。”

陈恪行轻咳一声道:“在下排行最末,之前从未寻过师兄。”

“这样。”老人点点头道:“客人进来吧。”

陈恪行进门,将门带上,神情凝重地将纸交给来人,轻声道:“请务必交到大师兄手上。”

“公子放心。”老人点头,一改之前的迟缓,双目迸出精光。

“若公子回消息,我们会派人把信交于您。”

“好。”陈恪行点头,正要离去,无意间瞥见殿内的雕花陈设柜中摆着一支檀木簪子,样式很是小巧精美,一看便是女子所用之物。

陈恪行眼皮一转,指着那支簪子问道:“老人家,这簪子如何卖?”

“二两银子。”老人慢吞吞道。

陈恪行刚要出手买,却尴尬的发现囊中空空,他们带的银两在被劫的路上丢了不少,剩下的一点也都在伶儿身上。

那老人似乎看破他的尴尬,笑道:“这账先记在公子头上,日后再还吧。”

谢过老人后,陈恪行带着簪子回到客栈,伶儿已经醒了,见陈恪行回来,松了口气,抱怨道:“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害我好找。”

“让你多歇息会儿,你倒不乐意了。”陈恪行挑眉道:“我给大师兄递了消息,请他调查朝中姓游的大人是谁。”

“崔公子?”伶儿两眼发亮:“许久未见崔公子了,主子既然要到京中,不如顺道拜访一下崔公子。”

“既然到了京中,那么大师兄就不是能随便拜访的人了。”陈恪行苦笑道。

他虽然不是官场之人,但毕竟生在士宦家庭,耳濡目染也知道朝中派系林立,他的大师兄似乎就是一个派别的核心人物,他不欲掺和到党争之中,自然不能轻易拜访崔元一。

伶儿不懂这些,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些年陈恪行刻意与崔元一之类步入朝廷的师兄们保持距离,所以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京中,此刻,距离春闱还有两天。

京城风光果然与他处不同,白日里繁华热闹不必多言,连夜里都是灯火通明,还能隐隐听到丝竹管弦乐声。

陈恪行望向隔着一条河的宣阳坊,与这边的寂静不同,那里屋舍俨然,青砖黛瓦,烛光从窗棂中透出,照得河面如漂了碎金一般。

那里的欢宴似乎从未停止,从早到晚一直有车马在其间穿梭,偶尔还能看见贵人们织锦的衣摆与来来往往的侍女小僮。

陈恪行带着伶儿出门打牙祭,买包子时顺口问道:“老板,对面好像很热闹,是哪位大人啊?”

“你是刚到京里的试子吧?”老板笑道:“咱们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宣阳坊的第一家就是游家。”

听到这个姓,陈恪行接包子的手一顿,惊疑不定道:“哪个游家?”

“还有哪个游家?游太傅的游家呗。”

……

陈恪行这个土包子还当真没听说过游太傅。

他远离京城,父亲已经从朝堂功成身退,大哥醉心山水,二哥在地方当个太守过得心满意足,京中再怎么诡谲云涌,一时也掀不起地方上的浪花,而师父那边,孙仲言很少提起朝堂之事,他的几个师兄虽然各有建树,但因为身份立场的缘故,只有师兄弟之情,同僚之情几近于无,更不要谈论朝中之事了。

陈恪行刚准备问游太傅,就见又有客人来买包子,老板忙着抽屉笼,陈恪行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行至半途,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陈恪行一愣,看向身前之人,只见他一身利落的短袍,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平凡,却自有兵刃的冷冽之气。

他轻声道:“我家公子请客人至万峰楼一聚。”

心有所感,陈恪行抬头一望,眼前是一座装潢优美的二层酒楼,似乎有意仿古时的飞檐翘角,檐角上挂着一只铜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脆响。

此刻,二楼的的一扇万字纹窗棂单独被敞开,陈恪行顺着窗户望进去,恰好对上一双温润含笑的眼睛。

看到陈恪行,崔元一举起一青色茶盏,遥遥向他致意。

“崔……!”伶儿也察觉到不一般,捂着嘴小声惊呼。

他乡遇故知,陈恪行垂眸一笑,对眼前男子道:“劳烦带路。”

不一会儿,那个男子就带着他们主仆二人上到二楼雅间。

这里布置的素雅精美,崔元一已经关了窗,其间缭绕的淡淡的茶香就更明显了,崔元一穿着简素的青袍,面前只有一个青瓷壶和配套的茶盏,还没有一道菜,看来是有意在等他。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陈恪行百感交集,轻车熟路的坐在他对面,面上仍是平日的嬉笑作风。

“大师兄,别来无恙否?”

崔元一给他沏了一盏茶,笑道:“我自是别来无恙,师弟看上去却不大好。”

陈恪行长叹一声,见伶儿扭扭捏捏地站在墙角,招手道:“你站在那做什么?快过来。”

“我……”伶儿小心翼翼看了眼崔元一。

崔元一哪里不知他是怕犯了自己的忌讳,朝他温和一笑:“你是伶儿罢,许久未见,倒是长高了不少,书棋常常向我念叨你呢。”

书棋是崔元一的一个侍从,当年常常伴随崔元一至孙仲言的小院,同伶儿熟识。

伶儿高兴道:“承蒙公子关爱。”兴奋地坐在四方桌的一角,脸都有些涨红。

陈恪行见他模样,心中好笑,嘴上故意抱怨道:“好啊,你个伶儿,眼中只有师兄,哪还有半分你主子我的影子?”

伶儿却不吃他这一套,嘟嘴道:“主子天天可见,崔公子却是难得一见,伶儿为何放着崔公子不看看你?”

崔元一忍俊不禁,见陈恪行一副吃瘪的委屈模样,转移话题道:“你之前向我打听朝中有没有姓游的官员,是遇上了什么事吗?”

陈恪行简略地将被拐上山,之后红衣人带兵围剿,招安白虎帮的事告诉他。

说完后,崔元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昭示着这件事的不简单。

想到之前卖包子的老板说的“游太傅”,陈恪行心中略有不安,补充道:“师兄只要告知我此人身份便可,以后我自会避着那人。”

“恪行。”崔元一忽然唤了他的名字,陈恪行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他。

崔元一轻叹一声,声音似有无奈之意:

“如果你撞见其他人,我都有能力保你安然无恙,可你碰见的红衣人,如果不出我所料,正是游太傅的独子,同平章事游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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