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游府上,丝竹声刚歇,游锦一身华美绣袍,懒洋洋侧卧在房内的矮塌上,怀里还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妙龄美人儿。
那美人见游锦虽然搂着她,眼中却是一片漫不经心,分明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甘心地咬唇道:“游公子,人家今天的舞跳得不好么?”
“幺娘的舞,谁敢道不好?”
游锦回神看她,见美人含情,一副楚楚可怜的娇羞模样,心神一动,贴近她的鬓角,怜惜地吻了一下,调笑道:“幺娘这模样,倒像是押醋了。”
“人家怎么敢押游公子的醋。”幺娘掩面一笑,随即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游公子搂着人家,心里却装着别人,幺娘却是伤心得很。”
游锦立即知道美人会错了意,好笑地挑起她的一缕秀发把玩,慢悠悠道:“哦?幺娘怎知我心中装着别人?”
幺娘眼珠一转,笑嘻嘻地主动抱紧他道:“往日的这个时候,游公子哪会这么坐怀不乱,可不把人家好一番折腾。”
“如此看来,我在幺娘心中倒是个登徒子了。”游锦挑眉道。
“若是他人,幺娘自然以为是登徒子,但既然是游公子……”幺娘刻意停顿,媚眼如丝道:“人家可是心甘情愿,求公子怜惜呢。”
“你倒是会说。”游锦哈哈一笑,挑起她的下巴,戏谑道:“幺娘放心,对着你这样的美人,游锦还有什么心思惦念着其他人?”
“若是让我这个时候都在惦念的人。”游锦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露出一抹狠厉之色:“怕是下次见面就是死人了。”
京城 万福客栈
陈恪行恍惚地坐在案前,面前是一张装潢精美的请帖。
有什么是比得罪了朝中权臣,并且权臣的父亲还是大权臣更悲哀的事?
陈恪行本想着红衣人态度虽然戏谑,但并没有对他怀恨的模样,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崔元一却告诉他,皇上根本没写什么招安白虎帮的圣旨,这一切都是游锦的自作主张。
假造圣旨,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相信游锦十有**猜到他是进京赶考的试子,说不定连他的身份都摸出来了。
如果没考上倒好,如果考上进士面见皇帝……
陈恪行身上顿起一身鸡皮疙瘩,当时被大姐头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寒凉再次袭来。
按照游锦当时在白虎帮的骄纵作风,陈恪行对他的手下留情实在不抱希望,只怕他现在已经磨刀霍霍,自己几天后就神不知鬼不觉“意外”离开人世了。
崔元一为他分析利害,最后给了他这封请柬,告诉他可以投靠圣上的亲叔叔,先皇的弟弟晋王。
晋王是毋庸置疑的保皇党,与游家这类的权臣本就水火不容,有崔元一的推举,他自然会庇护陈恪行,或者……
崔元一微笑道:“你也可以来我崔家,我自会尽全力保你,只是世家难入却更难出,你入了崔家,以后也只能是崔家的人了。”
一个虎穴,一个狼窝,回头还有个游锦,他能怎么选?
陈恪行发现,自己这几天叹的气几乎要赶上前二十年的总和了。
伶儿虽然跟着他愁了一会儿,但终究年纪还小,性子天真,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陈恪行思索间,袖中滑出一物,落到桌面上,正是白天他顺手买的簪子。
陈恪行望着这支檀木簪,一个不成型的想法逐渐在脑中浮现。
第二天清早,陈恪行独自来到万峰楼,还是昨天的包间,只是,这次坐在窗边的却是他。
在酒楼中,他又碰见了昨天邀他上楼的男子,两人视线一碰,各自心有灵犀的转过眼。
午时,披着薄氅的崔元一推门而入。
他今天的冠束得一丝不苟,衬得人越发丰神如玉,直到他脱下薄氅,露出里面郁紫的官袍时,陈恪行才陡然意识到,与自己不同,身为中书令的崔元一每日都要上朝参政,案牍劳形,岂是他这种闲人能比的?
看他这幅样子,应当是刚下朝就匆匆赶来,甚至连官服都来不及换。
陈恪行心生歉意,道歉道:“是我失礼,贸然打扰师兄。”
“无妨。”崔元一依然挂着温润的笑,道:“你做好决定了吗?”
陈恪行点头,将昨天自己想出的计划挑重点告知崔元一。
崔元一思索片刻,点头道:“虽有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脱身之法。”
“只是,”崔元一看向他道:“你的计划在放榜后,那从明天开始的春闱到放榜的这一个多月,你该如何自保?”
陈恪行道:“家父与梁翰林是旧识,家父曾叮嘱我若在京中遇事,可以向梁翰林寻求帮助。”
“梁翰林……”崔元一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恪行,梁翰林便是这场春闱的考官之一。”
“什么?”陈恪行惊道。
“春闱前拜访考官,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纵然上了榜单,只要有心之人告发,也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会如此?”陈恪行有些失落地扶额道。
崔元一见他苦恼的模样,缓缓道:“无妨,只要不借助梁翰林之力便可,这段时间,你不妨住在崔府上,只要借口说你是一个普通账房,之后你就算离开也不会受到崔家影响。”
这听上去确实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法子,只是他这趟京城之行,实在劳烦崔元一许多,只怕他欠崔元一的情谊,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完了。
陈恪行回过神,神色正经道:“师兄大恩,恪行铭记心间,以后若有用得着恪行的地方,师兄尽管开口。”
“如果我要让你正式受崔家荫蔽,成为世家的人呢?”崔元一轻抿一口茶,状似漫不经心道
陈恪行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所幸崔元一也没真正想听他的回答,仍然是那副温润模样,只是声音多了些无奈。
“所以之后不要轻许他人终身之事,你是个重情之人,但又有自己的坚持,这样随意,最后只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抱歉,师兄,我……”陈恪行鼻头一酸,竟有些落泪的冲动。
陈恪行温和一笑,正欲说些什么,门扉却被轻轻敲响。
崔元一轻叹道:“我得离开了。”
陈恪行连忙起身道:“师兄慢走。”
崔元一点头,最后看了眼陈恪行,拉开房门离开。
回客栈后,陈恪行交代伶儿收拾行李,准备住崔府上,伶儿张大嘴,惊讶道:“主子这是……彻底投靠崔公子了?”
“怎么可能。”陈恪行正清点行囊,闻言随口道:“大师兄是看在同门情谊上帮我一把,我进崔府的身份是账房先生,你也记得改改称呼。”
“账房先生……”伶儿面色古怪,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陈恪行余光瞥见他,知道他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但因正忙着,也就懒得和他贫嘴了。
清点的最后一样是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两枚精巧的金叶块,正是游锦随手赏给伶儿的“忠仆费”。
陈恪行苦大仇深地望着这个镂刻雕花的精美木匣,仿佛透过它看到红衣人戏谑的笑脸。
他狠狠合上匣盖,怒道:“真是出门碰见鬼!”
“嗯?碰见鬼?碰见什么鬼了?”伶儿被合盖的声音拖出老学究账房打扮沉陈恪行的幻想,迷茫问道。
陈恪行冷笑一声道:“还能是什么鬼?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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