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人因终日不得见天子,十分忧心,亦带着城阳王来问疾。其时带人值宿殿中的,乃是梁略手下的羽林卫,见是上司的妹妹梁美人,便欲放行。
谁知迎头遇到太子手下的宿卫,便上前以太子令拦着母子二人入内。
那羽林卫最近早已不忿太子的宿卫倾夺他们的权力,何况平日里梁略待他们极亲厚,见东宫宿卫拦阻梁美人母子,更是怒从心头起。
“梁美人与城阳王皆陛下平日爱重之人,自我们在此宿卫开始都是出入无忌,天子都从来没有不见的,君等这样拦着,恐怕有违圣意吧。”
东宫宿卫也不示弱,道:“如今非常时期,戒备森严,天子诏命人员出入以太子教令为准,我们不过尊奉天子之命,恐怕是君等违背圣意吧。”
“圣意如何,我们侍奉多年,乃是天子殿卫,恐怕比诸位更清楚吧。”
“难道天子之命并非圣意?各位难道不见九江王闯殿之事……”
“这是两回事,梁美人与城阳王素来遵规守法,岂能以闯殿比拟?君等诽谤君王宠爱之人,不知居心何在?”
两下里都不服,先是喧嚷叫嚣,后来却至于推搡交手,一时惊动了在偏殿中的太子。太子便欲出去察看,其时王昶不在身边,然而王昶身边的卓宣却忙绕到太子面前,长揖到地,不欲太子出去。
“殿下出去是准备让梁美人和城阳王母子进去还是不让他们进去?”
卓宣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子慌忙止住脚步。他也明白过来,若出去了,不令梁美人母子入殿见驾,枉自得罪了人还在其次,也留下不容兄弟的名声。若是令他们进去,那么此后何以约束众人不得入内,尤其是在因此处罚了闯殿的九江王后,当然最关键的是如何令天下人明白,此时此刻,当他的君父寝疾病重时,他才是唯一能接近天子的人,是最高权威。
倒不如躲在殿内装聋作哑的好,将来便真有什么,也可推脱的干净。
他念及此,便向卓宣颔首:“多亏卓君有先见之明。”
此后太子便沉住了气,任凭外面冲突,他只安坐如山,自己摆了黑白子,一心一意地推敲棋局。
身为太子率更令的郭朗却不得不出来平息事端,先是喝止了双方冲突的宿卫,又向梁美人及城阳王规规矩矩行礼,然后道:“陛下身体欠安,内心烦乱,命太子不得轻易放人入内,戍卫们也是奉天子命行事。”
此前梁美人见殿卫及东宫宿卫起了冲突,便在旁冷眼旁观。如今见郭朗喝止东宫宿卫,解决了纷扰,上前来行礼,这才微笑着向他说:“以妾一介妇人,本不该来扰了陛下清净,然奉太后之命前来侍疾,烦请通传太子准予入殿。”
郭朗心下微微一怔,梁美人既是奉太后命前来,却直到这时才说出太后之命,且她虽是后宫妃嫔,却是天子看重的,如今她却这样谦敬,如若处理不好,只怕连太后也不满了。
可是若真让她进去,明显违背太子意愿,而他夹在其中委实难做。
然此情此情容不得他多想,他只得找理由推脱,道:“夫人既奉太后令,原不该拦。然臣职责所在,必待殿下之令才敢放人。今殿下不在此处,正在外殿与重臣议事,夫人且先请回,待殿下归来臣必然通禀。”
梁美人如何不知这是借口,她受太后之命前来问疾,如此回去不免有辱使命,遂道:“难道以太后之尊,也越不过去?”
郭朗尚未回话,此时侍中公孙汲却从殿内走出,上前道:“既有太后之命,自不同于别的宫眷。”
梁美人听了,将目光从公孙汲转向郭朗。
郭朗沉吟片刻,心思飞转,终于做了决断,仍执言道:“天子贵体稍有违和,特命太子殿下处理宫中朝中事。也并非太子不欲夫人与城阳王入殿,实在皇命不可违。郭朗更是奉命行事,实在不敢善做主张,请夫人体谅臣等的难处。”
郭朗言之坚决,梁美人便知道乃是托词,也无可奈何。
正进退两难之际,年幼的城阳王似乎生出了些怯意,伸手扯了扯梁美人的衣角,抬头望向母亲却道:“母亲,回吧。若祖母问起,就说有殿下做主,一切都好。她老人家必不忧心。”
城阳王说着无心,梁美人听闻儿子此言,顿时有所了悟,再不多言,转身离去。公孙汲欲郭朗忙恭送他们离去。
看着城阳王小小的背影,郭朗愣怔了半日,公孙汲却微笑颔首。
郭朗知道太子在殿中,转身要去禀告此事,却被公孙汲拉住手臂。
公孙汲低声道:“郭君正直,实在令人倾佩。然世事难料,须知凡是留一线,将来好转圜。”
郭朗皱了皱眉,也压低声音道:“多谢公孙侍中好意,郭朗侍奉储君,唯知尽忠尽责,不知其他。”
公孙汲淡淡一笑:“谁不是尽忠尽责?然除原则之外,总该留些余地。仆念你我共事多年,与君相保之意,亦是出于赤诚。”
郭朗便行揖让之礼,悄声道:“侍中之言,郭朗没齿难忘,然幼受庭训,养成这种不通世务的孤介脾气,自己也觉得嫌恶,然实在改不了。”
公孙汲见他这样,还能再说什么呢?他虽敬佩郭朗为人,却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却说梁美人母子来时,时任羽林中郎将的梁略并不在此。待他布置完各殿值宿之务归来后,羽林卫便将此事报知了他,其间自然添油加醋,陈说太子身边的宿卫如何趾高气昂,不给梁美人面子等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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