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云知回来了。
听他所说，前阵子是去保护颜落微安然到达皇城了，又顺便回北阳打理了一些事。
“南境再犯，十一将军还在北境操练兵马备战，帝王派了魏清风两月后月上阵，还派了世子做他的阵前军师。世子知道您身居冷宫，让人从北阳带了些你喜欢的吃食，都是郡主小时候喜欢的，他说不知道入宫几年郡主的口味有没有什么改变，只能准备这些了，等班师那日，会亲自来看你。”
颜清月知道哥哥战无不胜，却也担心得很：“哥哥还说什么了。”
“世子说，勿念，让您保重。”
入了冬，颜清月很喜欢站在院子里看雪。
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冷宫的一切，连同那些残破的一砖一瓦，这样看去，显得没那么残破，倒是安静了很多，只是风依然刺骨地冷。云知永远站在她的身后，抱着剑，在风里久久地伫立着，一直陪着她，站到雪花把青丝变白发。
颜清月每日都在屋外站着，不知在想什么，总之不会是想家。她身子本没有多强健，这样一连一个月站在雪地里，已经开始咳嗽了，云知劝了也无用，披衣服也不要，他一度认为，颜清月是想死在这个冬天。
冬日已过半，颜清月想着，回头望去，云知依旧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沉默又坚定，和小时候一样。她朝着云知走过去，一步步的脚印都在为他们拉近的距离证明。
“云知，你冷吗。”
云知只是摇摇头，可他穿的也很单薄。
颜清月伸出手为他拍去发上的雪花。
“郡主不走，云知也不会走。”
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神，语气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颜清月叹了口气：“你会一直站在我身后吗。”
“当然。”他几乎不假思索：
“臣就是郡主的影子，无论何时，只要郡主需要，臣永远站在你身后，郡主开心，臣就在郡主看不到的地方，郡主伤心，臣就会出现在郡主面前，臣不与郡主同生，也不会与郡主共死，臣会用尽此生之力，保郡主平安，就算要臣赴死，臣...”
“嘘。”颜清月打断了他。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一直活着，好好地活着。”
他们静静站在原地，任凭雪花洋洋洒洒，落在莫朝的每一寸，此刻却落不进他们的心里。颜清月依然为他拍着发上的雪，却发现雪花上沾染了墨色。
颜清月以为是自己的手上染了墨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云知的头发，摊开掌心，手上竟也有了青墨色的痕迹。
“云知，你的头发...”
他没有回答。
颜清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一直擦着云知的头发，就这样不知道抹了多久，直到周围纯白的雪都上了一层青墨色。
她终于看清，云知的头发是白色的。
“你...”
颜清月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云知，这时的他已然满头白发，在冬日的雪地里却更加明显，这颜色更衬的云知面容清秀，飘飘如谪仙。
“臣生而白发，自幼被人视作妖物，遗弃在北阳的街边，是北阳侯将臣救了回去，并让臣每日以女子妆容的青黛磨成粉点在头发上，如此，才得以活至今日。”
难怪，难怪颜清月觉得他身上一直有女子妆粉的气味，难怪偶尔会觉得他发尾泛着隐隐的白色，难怪他总忌讳自己碰到他的头发。
“北阳侯对臣有救命之恩，臣再想护着郡主，也只能站在中间。”
颜清月望着他有些哀愁的脸，她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嘴硬，他说北阳侯的命令难违，可在最危急的时候依然挡在自己的身前，毫不犹豫。
云知，他怎么可能不站在自己这边呢。
“你...咳咳咳...”话未说完，颜清月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她顺着云知的身前倒了下去，听到云知在叫自己，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依然头痛难忍，只觉得好冷，盖多少被子都冷得发抖，可蜷缩在一起，身上又是那么滚烫，她睁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郡主！”是云知在叫自己。
“小十五！”是哥哥们。
“月儿。”是...莫空山？
为什么会梦到他呢，是自己还没有心死吗，怎么能这么没用，是他把自己关进冷宫，是他晋封了杨归音，也是他同意姐姐入宫。
“莫空山...”她喃喃自语着，只觉得玄黑色的金边龙袍分外扎眼。
“月儿...你...”
颜清月什么都听不清，她觉得耳朵也好痛，浑身都痛。
“莫空山，我恨你。”
她恍惚间看到那个人哭了。
莫空山怎么会哭呢，他可是帝王，连梦都这么不真实。
她感受到那个人给自己喂药，陪在自己床边，听到碗碎裂的声音和他的斥责声，这些倒是分外真实，只是太冷了，太痛了，她什么都听不清，也看不清。
要真是莫空山就好了。
她又看到白发的云知，坐在她床边静静看着自己。
“云知...不要怕...我会保你的...你的白头发很好看...”
再然后，颜清月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竟有些暖，她起身，刚好看到放下炭火的魏清风。
“魏大人。”
魏清风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思考良久，颜清月缓缓开口：“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是。”
他没有说，可颜清月却知道，若非帝王的允准，哪怕权重如魏清风，也万万不可能私自如后宫，还是冷宫。
“既觉得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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