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栐言对那人的顺从满意极了,他左右环视了一下简单的房间布置,也想起柳承午该是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不过还是为了稳当多问一句,
“这次出山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带上的?”
那人果然恭谨的回答说没有,柳栐言思量着出了山之后至少得替他添些衣物,其余零碎的小物件也能看着置办些回来,也省的那人的屋子一直平平整整的,像借宿似得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
柳栐言领着那人出了屋子,就在院里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江卿跟陆朝絮,他昨日替陆小姐止了发热后就告知说可以回去,后期补养全随江阁主的意思就行。
外头那些人见他们出来,原先坐着的两个站起来示意,而原先站着的五人则跪下去行礼,柳承午听他们称呼主人为先生,接着又转向自己喊大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愣愣的去看他的主人,柳栐言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点头让他们退下了,就向江卿笑道,
“江阁主这是准备回去了?”
“正是,”
江卿拱手致谢,难得缓着神色问他,
“不知先生想要什么做医酬?”
“欠个人情如何?”
这空口的凭说最是麻烦,江卿却没做犹豫,点头便答应下来,柳栐言本以为这就可以送人了,结果江阁主脚下未动,再开口却真的算是屈尊,
“先生要去的那五名影卫,可是拿来有什么用处?”
“怎的?”
江卿停顿了一会才叹息到,
“能否再卖在下一个人情,烦请先生...别拿他们用来试药?”
毕竟是刚从象阁里出来的影卫,为着她的私事搭进去,实在是不值的很,江卿知道柳栐言是医者,可诊治跟试药是两回事,她不愿看着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影卫折在这种事上,因而还是做得到低头求人一句。
只是柳栐言却没想过身为上位者的江卿会说出这种话,为着几个当作赔罪送出去的影卫,居然还能降下身份替他们求情,一时对江卿的敬佩更深,真心诚意地解了她的顾虑,
“本就不是要来试药的,江阁主放心好了。”
虽没那个意思,不过最后还是系了两条人情在柳栐言身上,江卿临走时问柳栐言要解药,要说那粒东西本就是当时让柳承午安心用的,并没有真的给她下毒,因而给了颗用作调息的药丸做做样子,接着便目送其下山。
而他们的时间也不充裕,柳承午没东西要收拾,可柳栐言有,衣物诊具银两样样都得备些,等好不容易弄完了,先估计着给一笔用作建屋和起居所需的银钱,又将江卿给的解药也一并交给因此露出惊愕的卯金保管,等差不多都安置好了之后,柳栐言才总算能带着那人第一次踏出了这里。
时为春临夏,风凉适远行。
只是这山高路长的,柳栐言觉得到了城镇后应该先买两匹马回来。
山里头清静,除了偶尔添进来几声鸟唳虫鸣,其余就只剩身后那人的脚步声。
这场景让柳栐言生出接近强烈的既视感,之前他领着那人在山里寻热敷用的草药,回来时也是他走在前头,那人维持着不变的距离安静跟在他身后。
柳栐言忍不住要感慨。
毕竟当初他还动过把人送回去的念头,只是一时不忍压下了而已,可若时光倒回,让他在那当口重新做一次抉择,说不准就真的遣了柳承午回小王爷那去,从此隔山隔水,大概过个两三天就要把这人忘的一干二净。
他要真是那时放手,就定然不会对柳承午生出喜欢的意思,而柳承午也必然不至于被拴的那么紧,想来该和被小王爷拿来送人时一样,无波无澜的就能应下,之后便重归暗处,做回一柄潜伏着的,随时准备替主子搏命的刀剑。
怎么看都合情合理,可由现在的柳栐言来想象那人独自躲在暗处戒备四周的样子,身处险境无人在意,九死一生伤痕累累,便实在是心疼,脚下行进的动作不自觉就停了。柳承午本默默跟随于主人身后,突然见其停住,忙刹住脚步以防撞上去,再往后退开一步,只是他站着等了会也不见他的主人有什么动作,便迟疑地开口到,
“主人?”
“嗯?”
柳栐言在自己想出来的情形里掉的有些深,听见喊就茫然地转过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柳承午,柳承午被他盯的发怵,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主人生气的事,束手束脚地僵着不敢动,两人静立了一会,柳栐言才终于从他那陷入死局的设想里挣出,见柳承午正乖乖站在他面前,忍不住就弯了嘴角,从眼里慢慢柔软下来,
“你说我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做什么,”
柳承午不知道主人想了什么有的没的,就算知道也不敢随意置喙,柳栐言没听到答话也不恼,整个人都因为柳承午在跟前而温温稳稳的,
“选对了就是选对了,是不是?”
柳承午对这个问题有些迷茫,但还是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朝柳栐言点头应是。
一副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不过要是让他知道柳栐言问的是什么,估计就不是这样回话了,柳栐言想到那人不知怎么应对的紧张模样就觉得有意思,而柳承午别的不在意,察觉到主人心情不错也就跟着舒一口气,继续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山下走。
等两人好不容易抵达离那座山不远的城镇了,第一次出山的柳栐言才惊觉这个小城镇比他想象的要繁华,毕竟是通过原主记忆存的印象,比不得亲眼见,柳栐言便放慢速度从进入城镇的城门开始往里头逛下去,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看上几眼,倒是买了些小东西回来。
结果闲逛一圈竟突然寻见了正题,柳栐言说要买两匹马用来代步,而这座城镇虽没有大型的马市,但也有交易牲口的总集市,柳栐言瞧着那些打着鼻息的高大四蹄动物,即使心里知道其性格温顺极少伤人,一时也不太愿意靠过去。
柳承午却是觉得污秽之地不该让主人太过踏入,因而主动请命要去挑选马匹,柳栐言站在圈外看他一匹匹的筛选,一会查看齿龄一会拍打前肢,也觉得那认真的样子十分新鲜,只是来回挑了一遍却没结果,仅微皱着眉头似有想再来一遍的架势,惹的柳栐言惊奇,
“我是没觉出区别,但你这是都看不上呢?”
事是这么一件事,可柳栐言的问法着实有歧义,柳承午张了张嘴,又把到口的那句是咽了回去,毕竟主人觉得没问题的东西他却要挑三拣四,那就真的不知逾越到哪里去了,可按他对马匹的衡量来看,这里确实没有算得上十分好的,怎么能够拿来给主人当坐骑。
不过柳栐言没那么讲究,在他看来马跟马都一样,也就让柳承午选两匹差不多的就行了,只是这马买回来了却没有鞍,去铺子里问也只找到了水勒缰跟马鞭,若是要订做又得等上那么几天,柳承午对这情形感到不可思议又没有法子,而柳栐言不想耗着,干脆毫不犹豫地弃了马鞍,决定行到下一个城镇后再做置办。柳承午犹豫地劝了一会,见主人铁了心的现在就要开始走,也就只能乖乖地闭嘴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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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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