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海洋馆的人比平时多些，即便提前预定了票，还是要在门口等一会儿。柳去旁边的冰激淋摊上买了两球冰激淋，香草的和海盐菠萝的。其实她并非特别青睐海盐菠萝味，只是觉得这种清爽的金灿灿的颜色很衬今天的天气，也很衬吉尔伽美什的发色。
吉尔伽美什就在海洋馆画着海狮海报的卡通立牌旁边等她。
最近有些降温了，他常服也披了薄薄的外套，内里衬衫雪白遮住领口，即便简洁也看得出面料不菲。
青年出挑的外貌在人群中实在显眼，就算是站在人群后，也自带矜贵冷冽般的疏离感。可惜冰激凌球在甜筒上摇摇欲坠，就算是冷冽疏离的青年，也不得不快走几步，缠着小兔银链子的修长手掌扶住冰激淋鲜艳的包装——那是柳某次心血来潮送他的礼物。
看起来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诡异反差萌。
见柳盯着他掌心看，吉尔伽美什反而仗着身高，顺手呼噜了一把她的头毛。浅色发丝柔软，摸起来像撸小猫，后者刘海压了下来遮住眉眼，刚挣扎出来，还没来得及怒目而视，就听见大门那边咔哒一声响。
“开门了，”青年举着两个甜筒故意不让她够到，神情倒是如既往般一本正经，“不是要看小丑鱼？快点挤进去，今天人多。”
“倒是先把冰激淋还给我吧！！”
人潮熙攘，市里最大的海洋馆开门时就打了氛围感的标签，非常适合小情侣结伴前来游玩。
周末是更开放了情侣活动，不仅票价打八折，还会赠送特定的小礼品。
“啊，两位是情侣票欸。”年轻的售票员借着天光看那张粉红爱心的门票，又笑眯眯地端详面前这两位年轻人，“郎才女貌，很般配哦。”
吉尔伽美什神情淡淡地道谢，伸手却不容置疑地与柳十指相扣，有点幼稚地摇了摇，几乎像是宣誓主权。身后排队的人不少，柳眼睫本能一颤，银链子上挂着的小兔饰品晃晃悠悠。
然后，两人就齐刷刷看见，那个售货员从抽屉里取出了个艳丽毛茸茸的兔耳朵发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柳。
“这是今日份情侣活动赠送的礼物，希望两位玩得开心~”
“……”
柳实在没忍住漏出一声笑，赶紧低头咬了一口冰激淋遮掩笑声。只可惜她的演技太过拙劣，还是不可避免地迎上了吉尔伽美什凉凉的目光。
柳没理也硬三分，等离售票处远了些，她就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快点，低头。”
吉尔伽美什比她高出一截，他不低头柳势必是没法给他戴兔耳朵发卡。偏偏这人似乎又起了点逗弄她的恶劣心理，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明知故问：“低头干什么？”
香草冰激淋温度太低，柳的唇冻得嫣红，还沾了点雪白奶油。吉尔伽美什不得不伸出手，替她抹掉唇边的那点甜腻。
他本意当然是不想戴那东西的。但架不住柳的催促，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弯下了腰。底线一降再降，温热指尖划过耳垂时带了些微震颤般战栗。兔耳朵晃晃悠悠，别在冷脸青年的脑袋上，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这就开心了？”
见柳左右端详满意颔首，吉尔伽美什瞥她一眼，伸手把歪歪扭扭的发卡扶正，评价：“幼稚。”
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却并未放开。
＊
水族馆很大，分ABCD四个区。每个区都展览有不同的海洋生物和演出。浩瀚湛蓝玻璃隔离开水幕与陆地的距离，灯光昏暗只剩下头顶脚下身边布设的透明通道，庞大的海龟与鲾鲼从头顶掠过时会脱落巨大阴影，那些色彩鲜艳的小鱼自绵绵海藻中来回穿梭。
水柱支撑着偌大展厅，设计成螺旋海螺状。隔着那层玻璃看向水中，连人脸都被映得蓝瓦瓦一片。
两人越走越远，到了后面的展厅，游客就渐渐少了。嬉笑打闹声与孩童们的哭闹声听不见，只剩下海浪般的哗啦声拍打玻璃，像是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海里。
“这株海葵跟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柳趴在玻璃上睁大眼，望着水中花瓣般摇曳生姿的海葵，“白白的……欸？”
吉尔伽美什从后面轻飘飘地搂住她的腰肢，两人无声靠在了玻璃上。玻璃冰凉，腰肢间的掌心却温热。
“……”
她仰起头，两人唇齿刹那间相接。
他身上带了海盐菠萝冰激淋的味道，清爽的香甜，像是马上就要交缠着融化在狂乱蹦跳的心脏里。柳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向后靠住，光线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中。
“换气。”
大脑蜂鸣之时，吉尔伽美什短暂地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带了些沙哑，又像是调侃：“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笨蛋。”
柳喘息着不说话，只是从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像是漂浮在那些透明玻璃缸里的水母，轻飘飘浮浮沉沉，看不清来路。
她闷声低头，只是伸手，捏了捏吉尔伽美什头顶的粉色毛茸茸兔耳朵。
＊
水族馆附近是很有名的小吃街。逛了大半天，向来掌管晚餐吃什么大权的柳最后被落地窗边的海报吸引。
新开的日式料理店，每桌赠送软绵绵的草莓豆沙大福和提拉米苏，吃一口会感觉人生都明亮起来。恰巧水族馆里开的空调温度实在有点低，热乎乎吃点汤水也舒服。
两人点了寿喜锅，雪花纹理的和牛油脂奶香丰富，奶油咖喱乌冬面上盛着金灿灿的蛋黄，黏稠到顺着汤水包裹住每一根面条。
搅打的鲜奶油被塞进脆香可颂里，丰润肥厚的烤鹅肝垫着烤好的香甜面包，还淋了酸甜解腻的蓝莓酱。
吉尔伽美什刚洗了手，修长苍白指节剥着甜虾，光是看都感觉像是种欣赏。这一圈逛街下来，柳还从水豚馆那里买了周边给他贴上——这一回，他不仅要带着粉色兔耳朵发卡，脸上还贴了憨态可掬的棕色卡皮巴拉贴纸。
看起来倒是没有早上那边疏离淡漠了。
见柳还在左看右看端详自己的杰作，吉尔伽美什呼出一口气，把刚剥好的一碗虾推给她：“不准看了，吃饭。”
“干嘛，贴都贴了，还不让我看？”
柳弯起眉眼来歪着脑袋，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同款贴纸：“我都想好了，一会儿要不要去照大头贴？难得出来玩一趟......”
“平时也没少见你出来。”
吉尔伽美什不置可否，又给她夹了块鹅肝面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快点好好吃饭，不然一会儿我可不照大头贴。”
太卑鄙了。
竟然用卡皮巴拉大头贴可耻地威胁她。
柳怒目而视，后者转移视线只当没看见，堪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法，柳只得伸筷子抢走了属于他的那份焦糖蛋挞，并非常有骨气地算作对吉尔伽美什的惩罚。
蛋挞芯软糯，隔着寿喜锅鲜美雾蒙蒙的水汽，柳看见吉尔伽美什低下头去烫和牛的眉眼。
那点赤红的、漂亮的眸子倏忽间抬起，与她赫然对视上。
有那么一刻，柳忽然间想起了那句话。
对视是情人不带**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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