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山雀随着驾着一叶小舟泊在渡口，放下船桨，深深吐了一口气。
眼前仙山直插云端，四周云雾缭绕，胜似仙境。
在晨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的宫室闪着华光，檐上飞鸟走兽，生动精细栩栩如生，红墙碧瓦，华美非常。
当——
古朴钟声响起，惊飞周遭的鸟雀，宫室门口也逐渐有人影晃动。
整座仙山都在苏醒。
山雀紧了紧挎包，满眼期待，踏上了岸。
惊飞的鸟雀掠过山雀头顶，山雀仰头，满眼羡慕。
山中灵气充沛，若能在此修行，简直有如神助。
沿着渡口的阶梯向上，便是一块立着的石碑，石碑上书鲜红的“蓬莱”二字。
山雀将手贴在字上，凉凉的石碑仿佛也带了暖意，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真的寻到了仙山。
末法时代，灵脉枯竭，妖怪魍魉修行艰难，修士仙人更是绝迹世间，只留下缥缈的传说。
传言，东海有仙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山隔绝人世、自成地界，尚有灵脉活跃。
山雀此次下山便是为了寻到灵脉，提高修为。
遍寻大陆无果后，山雀决定出海寻找仙山，前后历经半年，根据仙子的指示，她终于找到了仙山蓬莱。
空灵的鸣叫响起，如云的仙鹤飘然而至，优雅的扇扇雪白的翅膀，向着山雀低下纤长的颈脖。
仙鹤的眼温润平和，山雀许久没见如此友善的同族，伸手揽住仙鹤的颈子，亲昵的贴了贴脸颊。
仙鹤羽毛柔软洁净，带着特有的鸟儿味道，山雀被羽毛搔得发痒，咯咯笑出声。
仙鹤却啄了啄山雀的发顶，眨眨眼睛，又啄啄背上的羽毛。
山雀依意爬上去，刚在仙鹤背上坐稳，仙鹤便展开双翅，每一支充满光泽的羽毛都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随后用力挥动，带着山雀离开渡口。
云雾带着柔柔的凉意，打湿山雀脸上的绒毛，山雀第一次飞这么高，兴奋的伸手捞了一把，云雾却调皮的从她指缝中溜走。
仙鹤带着山雀飞上山，路过成片繁茂的森林、路过满是弟子的校场、路过碧瓦红墙的宫室——
“啊！它在打哈欠！”
山雀指着檐上懒懒趴着的檐兽，两眼放光。
檐兽迎着阳光舒展身体，半阖的眼扫过山雀，依旧懒洋洋的。
仙鹤稳稳停在了山顶宫室的门前。
朱红的大门洞开，其间点点烛火绵延，犹如河流；这宫室无比耀眼，琉璃做瓦、桢楠为柱，大片的汉白玉石铺就光洁的地面。
山雀站在原地，只听悠悠铃声传来，檐下护花铃随风摇动，发出千千万美妙的响声，四角垂下的雨链也摇晃着点头，似在同她问好。
宫室外侧朱红长廊无数，四通八达。
山雀怯怯站在门外，遥遥看见宫室中，那高坐上，仙人鹤发童颜，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蝶意，你去领她进来。”
山雀紧盯着鞋尖，地板反射着柔柔的光晕，有湛蓝的裙角靠近，一双雪白的鞋面上勾着蝴蝶的靴子停在了她身前。
“跟我进来。”
女子声如碎冰，宛若天籁，声线却平而直，毫无波动，仿佛冻结千年不化的冰雪，只透出让人心颤的寒意。
山雀紧跟着进去。
她不敢抬头，只垂眸看着女子湛蓝的裙角曳地，随着脚步裙裾摇晃，浪花一般翻飞。
山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没有抬头看过女子的脸，但是她能确认这女子就是当初救了她、给她指引的仙子。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仙人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慈爱温柔。
从前在山中的时候，凤凰总是叫她山雀，就像管一只猪叫猪，管一只鸟叫鸟一样，这根本算不上名字，但是山雀只有这个算不上名字的名字。
她没有名字，她只是山中一只意外化形的小雀儿。
“山雀，我叫山雀。”
“蓬莱远离尘世，自成一界，已有三年无外人造访；既然今日你寻到了蓬莱，那你便是有缘人。”
“山雀，你此次前来，是为何事？我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满足你的要求。”
山雀立马跪倒在地。
“此次前来，山雀只为拜入蓬莱，寻仙问道、修习道法，再没有其他所求。”
山雀生怕被拒绝，让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恳求道：“求仙人成全。”
那声音一顿，似乎是笑了，语气无奈，“我年事已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上仙，我看这孩子资质尚可、性子和善，不如便让山雀拜入我门下吧。”
站在一边的男子身形高大，气质儒雅，天生一张笑脸，开玩笑一样，“蝶意是个不爱说话的，上善宫冷清得很，山雀要是来了，倒也能热闹热闹。”
仙人微微一笑，颔首同意。
“那便领她回去，好生教导吧。”
“我乏了，今日便到这里。”仙人摆摆手，一手支着下颌，闭上了眼睛。
原本站在两侧的人鱼贯而出，青衣男人领着蓝衣女子上前，停在了山雀面前。
“还不谢谢灵素上仙？”问简温声道。
山雀立时磕了三个响头，认真地道谢：“谢灵素上仙留我，山雀感激不尽。”
灵素上仙阖上的眼没有睁开，只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退下。
一只手伸到山雀面前，她犹豫着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山雀未来的师尊问简长老是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雅的青衣，浑身飘着淡淡墨香。
而他身后，赫然是那日救过山雀的仙子。
山雀悄悄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老老实实低下头，跟在仙子身后出了门。
朱红的大门缓缓闭合，流水般的灯火被关在殿内。
问简领着蝶意穿行在朱红长廊中，山雀加快脚步慌忙着，向着上善宫而去。
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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