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掉落在榻下,花枝满地。
彼时,混沌的情绪在谢忱眼里流转。
他明明想靠近她,更怕被她厌恶,却又舍不得放手,只是把她扶起。
两人坐在榻边,两两对望,谢忱伸手想去摘掉她的面具,欣长的指尖始终没有触碰到,又退了回去。
黑暗中,沈望读懂了他的进退两难,更读懂了他对自己的尊重。
“今晚,你和杨至霆在一起了吗?”低沉的声音压抑着一丝难过,甚至在颤抖。
“嗯。”沈望说道,声如蚊呐却坚定道,“他教会了我一件事。”
“我可以听吗?”
谢忱话毕,沈望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若白日里他们是主仆,那当下漆黑的厢房则模糊了他们的身份。
人人都与谢忱为敌,可他却在她面前展露他的示弱。
她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臂,回应他方才的试探,将他的指尖抚上自己的面具。
门外的烛光落不到榻上,榻上并不明亮。
她的主动化解他所有不安。
如同没有烛光的厢房让人看的不真切,对谢忱而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谢忱得到允许,大掌扶住她的面具,左手伸到她的后脑袋为她解下绑带。
小银蛇面具被摘下,谢忱捧着沈望的面颊,温暖的指腹在她的脸蛋温柔的打转。
沈望望着他,忘却所有悬殊、身份、对立,仰头吻他,谢忱没等她俯上来,主动垂身,吻住她的唇。
问世间最温暖的事情是什么。
谢忱只记得是他与沈望的吻。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肩头,将她的肩膀握住一把往自己怀里靠住,低下头,吻得深吻得热烈。
厢外木廊,蜡烛成灰。
厢内,良辰一刻,一盏烛具在榻边燃烧着。
榻上。
谢忱始终把沈望抱在怀里,倚在床帘边上,贪图两人独处的时分。
“我要回去了。”沈望的两颊泛起红愫,久久不散,她要起身,却被谢忱按在怀里,她用起力挣扎,谢忱却把她按牢。
“怎么想着用力气赢过一个男人。”他笑起来,眼里的玩味抛给沈望。
沈望撅了噘嘴,趁他没留意,凑到他脖子上一吻,以示反击。
这下给谢忱整得全身敏感,眼神幽黑无边,有些话到嘴边却见她一脸无辜而全部咽下去,松了松手臂那桎梏她的力道,问,“想你了怎么办。”
“我们每天都见着。”
谢忱却听不见似得,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幽檀玉戒,轻声讨要,“可以送给我吗?”
“可它不值钱呀。”
“不需要值钱,我拥有了它,便拥有了你。”
“谢忱....你....”沈望可珍爱这枚戒环,但她也珍爱与谢忱的情。
她弯下脖子,伸手解开项链,把玉戒解下来,递给了他,谢忱不接,要沈望亲自给他戴。
沈望瞪了他两眼,却依旧给他戴上。
一枚属于沈望的玉戒如今佩戴在自己的尾指上,谢忱眼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今夜他在外面寻觅沈望的身影时,从河堤离开后,一位商贩喊住了他,他低头看见一排琳琅满目的饰品,一眼想起在河堤看见沈望时那脖子悬挂的项链。
商贩见他看得入迷,给他解释起来,“看你打扮,不像金国人,在金国,我们热衷佩戴戒环,意味已有心上人,公子倒不妨挑上一个,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谢忱品味这三字,想起曾经拾起沈望的玉戒。
如今,这枚玉戒真的出现在他的指尖。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他低头,吹吹耳边风,吻她的耳垂。
*
翌日。
飞骑军在这支队伍的前方与后方护送,终于走出了这座都城,进入青城。
纵观历朝历代,每个国度,唯有主都城最为富饶,青城当属其中。
连城路也是整块石板铺设,而非其他都城的碎石铺地,路程越接近王宫,百姓府邸越为富饶。
这座都城的尽头便是大海,他们走了一整日,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来到金国大王的大王宫。
这座王宫的建造彻底震撼他们。
大王宫并非幽朝左右对称黄瓦绿墙的大殿,这更像部落历经百年的搭建成型的筑体,为避免海水的腐蚀,多为石头建造,这座大王宫高数十仗,里面也许有多层楼,王宫有一条宽广的护城河围绕着、保护着。
河水散发着一股腥咸的气味,不同寻常的幽绿色,而是湛蓝色,沈望从蒲庆的《金国传》的描绘里知道,这些并非河水,而是引接了海水,而大王宫的背后,正是一片大海。
这块宝地集结了金国前人的智慧,后方是大海,没有敌军之患,前方是护城河,以换大王宫一片安宁。
大王宫的墙面上,站立了一排金军看守,看见飞骑军领队归来,吹鼓扬旗欢迎。
他们这行人,历经冷冻,在春节前夕,来到了金国,进入了大王宫。
大王宫里头大有乾坤,五步一金兵,十步一金军,楼体错综复杂,抬头看,楼体间的盘旋交错看得人眼昏,沈望收回目光。
一位重臣接应众人,他是赫连锋,一家一生都在效忠于金国历代大王,目光扫到楚如峥时,一闪而过不留痕。
作为金国重臣,楚如峥派到幽朝潜伏多年,他是知晓的。
此时,赫连锋接应众人,“大王如今还在海上,他心系大家,考虑到大家一路奔波,身心疲惫,今已经提前备好厢房,诸位可先做休息,我们备了许多节目,接待你们的出使。”
话落,每人都给配了一名侍从。
大家都被分开了,沈望被侍女单独带路,一路走上复杂的楼道,由于走过一遍的路仍然记不住,她便猜到是避免战乱来临时,为避免敌人夺宫时特地设下的道路,以便混淆视听。
随着楼层的上升,她顺着窗格望见茫茫大海。
海鸟在空中翱翔,海水声透过窗边传进来,隐隐约约潺潺灵动,海面波荡,几艘老船巍巍飘动,这一刻,她驻留在石梯上,发怔的看向这片独一无二的海景。
忽然,背后传来声响。
她回头,撞见杨至霆。
昨夜那幕两人没忘记,她言道,“见过明山君。”连忙侧过身,给他让出上楼的梯道。
此时,杨至霆黑着脸,判若往日。
“呵。”他的冷笑回荡在楼道里。
如此,沈望更确定此时的杨至霆的冷漠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杨至霆走到与她同一个梯台,这梯面一人走宽敞,两人走就拥挤了。
沈望贴着扶栏,避开与他的接触。
有着侍女在,她也刻意不去看他。
可杨至霆并非,他不仅要看着沈望,还迈不动步子,目光准确的落在她脖子上的项链。
白日里他就发现了,发现谢忱的指尖多了一枚熟悉的戒环。
“尊女是金国的礼仪。”他原地不动,分明让沈望先行。
沈望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个她在蒲庆的书里没看见,分明是他张口就来,她只好让侍女重新带路。
可奇怪的事情来了,杨至霆竟然始终跟在她身后。
侍女把沈望带到一间华丽的厢房门前,沈望见杨至霆还跟在后头,忍不住回头质问,“不知明山君有何请教。”
杨至霆却连个侧眸都没给她,目不直视的路过她,充耳不闻,走到尽头的厢房前。
这间厢房在长廊尽头,位置极其安全,沈望的厢房则在楼道一上去的首间。
推门进去前,他看向沈望,“你想有什么请教。”
这赤.裸.裸的嘲讽让沈望知道他在报复自己,彼时她也是窘迫不已。
原来杨至霆不是狗皮膏药似得跟着自己,而是回自己的厢房。
*
夜间,沈望要去洗漱,侍女带着她走着复杂的楼道,又走了新的方向,让沈望摸不到方向。
下了楼,她进了一间汤房,侍女便离去了,汤房里面是石池子大浴池,沈望赤着脚进去,在缥缈的热雾里看到三个赤.裸的女背,着实吓了一跳。
女子转身看她,笑得灿烂。
此人正是杨允意,如今还在热汤里泡着,发束盘起,看见来者,脸露洋溢。
“见过寰阳公主。”
沈望自知来得不是时候,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杨允意喊住,“你我相识数日,交谈甚欢,早该称呼我为允意了。”
“唰”的水声,她从水中站起,往沈望走去,伸手就要脱她的衣裳,“大家本女子,何惧?”
沈望仍处在慌乱中,这时落荒而逃也不是好法子,只能红着脸,眼睛不好落在她身上,慌乱的说道,“允意....我自己来。”
她三两下的脱下衣裳,一口气的闷进水里,这水温要把她烫化了,双手交叉抱着胸,靠在水里的石壁上,差点缓不过来,回过神来,习惯了这水温,闻见水里是很舒心的药材香。
杨允意三两下的交代,让沈望知道了面前两位陌生女子。
杨业大王的女儿杨霁,赫连锋的亲妹妹赫连瑶。
沈望本想洗漱没想到变成泡浴,四人说起些共通的话,讲了檀湖风光、多宝号上的异闻、青城的风采,还有讲到杨至霆与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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