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弎出门后就照着他一开始的想法,沿路问着人找到了卓玛。
卓玛正在一片斜坡草场上放着牛羊,青青的草地上牛羊点点,背后是清朗蓝天,卓玛抱着一只小小的刚出生的羊羔哼着不知有没有词的歌曲。
一切都美好得宛若童话故事。
戴弎摸了摸藏在兜里的小刀,觉得他羊儿姐真是想得太多了,卓玛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突然暴起杀人呢,又不是被感染的异形。
于是他招手远远和卓玛打了招呼,卓玛看到他来似乎很意外,穿过小羊群向他这边小跑而来,裙摆踢着青草像是浪一样,戴弎自然也朝她跑去。
在卓玛的指导下,戴弎赶着群羊缓慢移动着,偶尔有别人家的牛羊走错了道他也帮人抱回去,一群亲人的小羊在他脚边咩咩叫着,虽然不像猫猫狗狗会来蹭他,却也丝毫不害怕他,就那样好似熟人一般适应了他的存在。
有了戴弎帮忙,卓玛就坐在树荫下把她怀里的小羊放在脚边,拿出兜里的毛线开始钩织着什么,戴弎看她那样悠闲美好的样子,自己也搓了搓身边的小羊,蹲下去拔了一把草随机塞去它们嘴前喂着。
直到太阳渐渐移位,牛羊们都吃饱喝足要开始四处游走了,戴弎眼见拦回这个那个要跑,准备去问问卓玛是不是要把这些牛羊赶回去,才发现卓玛早就不在树下了。
他原地转了一圈,视线从远处的一片片斑白处掠过,这些村民之间偶尔会有往来聊天的情况,有他在这帮忙,卓玛更有四处和人谈笑的时机了,谁想一条条小黑棍子没有一个长得像卓玛。
他皱着眉疑惑地回头,突然后颈一紧,下意识偏头,才发现卓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拿着一根似乎是擀面杖还是擀衣槌的东西就对着他脖颈最脆弱处挥来,要不是他下意识地一歪头,就那破风的力度他丝毫不怀疑自己颈椎能被折断。
就这么一眼,戴弎感觉自己的心率和肾上腺素一齐爆表,他甚至来不及看身后的羊群,快步撤退着,把温顺的小羊撞得咩咩乱叫。
聚集的羊群登时四散开来,戴弎只是余光瞥了一眼,但他压根没时间去管这些羊了,卓玛手里的棍子有小臂那么粗,实心的棍子戴弎不敢想被打到一下会有多痛,他一边来回躲一边大喊:“卓玛卓玛!怎么了?我是戴弎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嘶——”
今早卓玛给他们拿了衣服,冯羚和卓玛身形相似,只是偏瘦许多,需要扎紧外面的裙子才没那么空荡,而魏悯生只是人小一些,穿卓玛小时候的衣服意外合适,尤其她一头卷发被卓玛绑起来,很像当地的小孩,戴弎则是穿上了卓玛爸爸的衣服,卓玛爸爸块头不如戴弎,手脚处稍微有些短,却也能穿。
此刻卓玛手里的棒槌狠狠擦过戴弎躲闪不及的小臂,立刻让他体会到了这玩意打在身上,在这种一两层的厚布料缓冲之下还有多疼。
虽说不上新的衣服顷刻间被打得有些脱线,卓玛完全无视了他的话,眼里只有对他的防备和敌意。
“不是!”
戴弎被打得四处乱窜,他们这边动静不小,但可能是正好赶上了大家驱羊离开的时候,竟然没多少人注意这边,戴弎没法,他即使掏出兜里藏着的小刀也没有卓玛这么远的攻击范围,那长的粗的木槌直上直下地挥来,几乎是把他当成灭族仇人来打。
左右负伤,抽气声不止,戴弎有心想跑,但厚厚的草场实在抓脚,他刚跑没两步就被卓玛抽中小腿肌肉,整个人倒进草里。
不好!
眼见卓玛高举着木槌的影子几乎笼罩住他,他在地上一个翻滚,兜里片肉的小刀一下飞去一边,在地上折射着冷光。
戴弎猛地扭头看向卓玛,卓玛阴着脸,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在戴弎反应过来之前就蹲下抢过那把小刀,戴弎不敌她手快,心下暗叫一百声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完了完了!”他小腿肌肉还紧紧的根本起不了身,眼见着卓玛要站直身子,他手脚并用准备抓着空档向后窜,谁料她直接提手一抽,压根没有前摇地给了他一脑瓜。
戴弎只感觉侧脸火辣辣的,骨头都麻木了去,更别提天旋地转,一下感觉草坪在地上一下感觉在头上,还闪着星星。
——这下是真完了。
他真要被卓玛暴起干死了。
他就应该相信他羊儿姐的乌鸦嘴。
戴弎晕了一阵子,其实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晕了,只知道自己突然睁开眼卓玛跪在他跟前疯狂摇他,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
但戴弎是真害怕,连滚带爬四只脚并用往后退了两三米,结果发现卓玛一脸懵且受伤地注视着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一样地看着他。
周围的羊群懒散地晃悠着,本来四下还能看见几个人如今好像都赶羊回去了,身下的草坪冒出来凉透了的热气,显得有些潮湿,卓玛小心翼翼地靠近,见戴弎对她还有防备,于是在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小声问:“发生什么了吗?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你问我我哪知道?
戴弎叹气看天,结果发现一叹气脸就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卓玛看他难受,又问:“是谁打你了吗?看你的伤口不像是野兽咬的。”
她又小心翼翼伸手指了一下戴弎的胳膊,却不敢太往前伸,那儿有明显的破口,如果是被野兽抓破断然不会这样齐刷刷,明显是被刀具所伤。
“你,如果是村子里的人伤的你,我们可以去找朱古讨公道。”
戴弎呲牙咧嘴地坐起,看了好一会儿卓玛,卓玛也真就大大方方让他看着,没有丝毫心虚反倒是因为被男生盯久了有些害羞。
“没事。”戴弎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身上的伤口绝对不是假的,他可以确定自己是被卓玛打了,狠狠地爆揍了一顿,但对方为什么打自己,打了自己以后手里有刀为什么没把他杀了都是问题。
至于面前这个心里没一点鬼的卓玛,他摆摆手,没多聊。
卓玛抿抿嘴,看着牛羊们也都吃好喝好拉好了,说:“那我先把它们赶回去了,太阳落山后凉得快,你要早些回来,别贪玩了。”
说到这,戴弎发誓:“我没骗人,真是卓玛揍的我,我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根木槌子。但她没杀我也是真的,后面醒来遇到的卓玛似乎也真的不知情。”
他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冯羚干脆带着他走去朱古那边,路上说:“其实我今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正好梦见卓玛提着刀要杀我。但那只是个梦,过了一会儿卓玛回来开关门的风铃声才把我吵醒,那会儿她才刚回来。”
“你可能是梦到我被打了,羊儿姐你心里有我。”戴弎捂着脸感动,冯羚看他一眼,表情有些难言,但看他如今这挂彩的惨样子,也就没有吐槽。
“我出去以后给你报个跆拳道班吧,你这总被女孩儿打挂彩也不是个事儿啊。”
……
“姐你心里有我。”
“……”冯羚睨他一眼,对他自我安慰的说法报以一笑,就这一眼刚好看见斜边走出来的晏几声,惊讶地一挑眉。
哟,稀客。
晏几声脚步如常,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冯羚身上,直到走近追上他二人了才慢悠悠收回视线,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因为冯羚健康的小麦色真的很适合当地特色的衣裙,尤其她平时总穿的得不伦不类,突然正常穿搭起来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像上一个晚嫁娘的方涡,粗布麻衫也是漂亮的,特别是她眉眼灵动的时候。
可惜,冯羚压根看不出他的欣赏,只觉得习惯了这人一直盯着她看,另一个戴弎,嗯,不多说,肿了半只眼睁不太开呢。
“戴弎比你小?”
“你来的……”
两人同时开口,冯羚话一顿,有点不知道他突然问的一嘴意义为何却还是老实回答:“没有,他大我们两岁。”
结果晏几声只是稍一点头,没了后文:“嗯,你继续问。”
“啊?”冯羚睁大眼,这人老远走过来就问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是脑子坏掉了吗?她小小撅嘴有些不满,却没深究,很快又说:“戴弎今天遇到了件怪事儿。”
冯羚说完用胳膊肘撅了一下戴弎,戴弎立马跟接受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开始重复刚刚和冯羚说过一遍的说辞,晏几声看着二人的互动,低垂着眼,一副他惯常有的心不在焉的样子,冯羚时不时探头看他一眼确认他在听,每每都能对上晏几声的视线。
她本想着说用戴弎血的教训给晏几声打个预防针,结果却听他说:“上午我在外面也遇上了一个人。”
“嗯?”戴弎和冯羚脚步一顿,都回头看过来。
前方不远处已经到了朱古的帐篷,七七八八的人围在帐篷外,晏几声眼皮微抬,说:“上午我回来就看见她抱着一摞东西在我们营地外踩点。”
晨光初晓,晏几声从河边回来,林间雾气稍重,但不妨碍他老远看见一位老妇人抱着一摞东西在他小屋外东张西望,他掂量着手里的工具,没出声,站在树后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没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没人,那老妇人利索地钻进屋内半晌,出来时两手空空,一抬头正对上守在门口的晏几声。
寻常人或许会吓一跳,但这老妇人却第一时间从袖口里摸出刀具狠狠往晏几声脖颈上招呼。
“卧槽!”戴弎听得一心惊,摸住自己的脖子,心想卓玛没杀了他真是属菩萨的。
“然后呢?”冯羚问。
“我把她杀了,尸体扔在树林里。”晏几声见那老妪扬刀过来,他只微微后仰了仰头,手从下方直顶上老妪干皱的脖颈,掌根与虎口齐用力,“咔”一声脆响,瞬间老妪就跟漏气的氢气球一般瘫软下去。
晏几声抽回手,避开老妪嘴角不受控制吐出的血,而后用麻绳给人脖子一栓,随便拖着在林间找了个清净地扔了。
冯羚听了一阵后怕,但晏几声又说话了。
“但是,她明明上午已经死透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呢?”
晏几声眼睛微眯,黄绿色的瞳孔暗藏着某种危险气息,直视帐外的金珠婆婆,冯羚跟着他的视线一齐找去,再三确定是金珠婆婆后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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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两面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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