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婆婆?”冯羚小声问。
晏几声看她一眼,挑挑嘴角突然轻声笑了,偏过头和她耳语:“我没见过啊,可能是吧。”
戴弎一个人不敢往前正踌躇着,回头就看见他羊儿姐双手抱头跟个鹌鹑一样缩在原地,疑似露出的耳朵尖红红的,而晏几声揣着兜走过他往朱古帐篷走去,魏悯生也在那边,撅着个屁股探头探脑地在瞧八卦。
戴弎走回来,小声凑过去问:“羊儿姐,你怎么啦?”
冯羚被吓得一退,发现是戴弎才慢慢伸出了脖子,原来脖子根都有点泛红,同时她看见了魏悯生。
魏悯生早早跟着人群来到了这儿,朱古在里面听着二人的争吵,魏悯生见冯羚他们来了,招手要他们过来,冯羚听了两句叽里咕噜就有些兴致缺缺,感觉又来到了一个天要亡我的死局,结果猫在前面的魏悯生突然开口:
“旺堆大叔在白马阿姨的羊圈里看见自己前几天丢的一只小羊,直接就冲进去抱怀里了,喏,就他现在抱的那只,但白马阿姨怎么说都不承认,甚至觉得旺堆大叔就是惦记她家羊,想偷被她抓到干脆直接上手抢了。”
没等冯羚问,魏悯生吐吐舌头解释:“我和村里的阿叔阿姨还有小孩玩了一下午,他们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发音,嘻嘻。”
冯羚看她一眼,探头去看帐子里,余光晏几声一动,她立马风声鹤唳动起来,当时一下被举起来的记忆还没消失,晏几声看见她反应笑得可以说是灿烂,冯羚不懂,只觉得耳根子又有些烧烧得又想捂住,假装专心看里面朱古断是非。
结果朱古好像并不急着断案,只是伸手一下一下摸着旺堆大叔怀里的小羊。
戴弎看看四周,小声问:“白马阿姨家里多没多小羊她不知道吗?就算一窝小羊长得没多少区别,数量有变化还是能发现的吧?应该会判小羊给旺堆大叔吧?”
“这都有第二个卓玛跳出来爆揍你了,你还在这讲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呢?”冯羚吐槽,恰逢此时天边秃鹫盘旋,影子飞快的掠过他们脚下这片空地,朱古似有所感,停下了摸小羊的动作抬头望天,其余人也一应做了个虔诚的抱胸礼,仰面望天。
——不管他们头顶是天还是帐篷。
戴弎尴尬地一清嗓子,学着样也抬头,结果就跟低飞俯冲的秃鹫对了个正着,只差几十公分的距离就要被它叼中鼻子,吓得戴弎几乎要摔去地上。
一边的冯羚咬牙切齿道:“赶紧给我站直了!你指望我能抓住你这个大块头多久!!”
戴弎这边还没利索起来,朱古垂下手已走了出来,他目不斜视,庄重森严地看着头顶盘旋不去的秃鹫——尽管相貌丑陋性子顽劣,于他们而言却是神鸟。
只见朱古微微抬高手臂,秃鹫立马带着它特有的沙哑叫声俯冲而下,冯羚和戴弎靠的近,几乎能闻见空气中骤然变浓的铁锈味和腐臭味,朱古却虔诚地和它对望,而后说了句什么,众人点头后他又继续说,这次的内容比较长。
魏悯生聚精会神地作着翻译:“朱古说,呃,好像说了什么类似阿弥陀佛吉祥如意的话,下午听得太多有点对不上号了。”
“嗯,他又说,说神鸟不希望脚下生命相争,既然旺堆大叔认为羊是他的,他也丢了这么多只羊,让白马阿姨善意相让,说是旺堆大叔与小羊之间存在的缘分未断,小羊又能在白马阿姨家的羊圈里如此合群,他们二位主人也该像羊群一样握手言和,结下一段由羊而生的善缘。”
众人散去后,朱古仍是对着秃鹫轻声说着,但听魏悯生翻译的内容似乎是在和他身后的白马和旺堆说的,二人听完之后真就互相举了个躬,再没闹什么红脸。
戴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并肩离开的身影,表情仿佛在说:啊?你们这么快就被劝服了吗?那可是老大一只羊了?就这么说让就让了?啊?
但留给他们震惊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朱古毫无预兆地突然转回了身,只看到他稍一动肩,一人一秃鹫就直勾勾面对着大家,他动作轻飘飘的,即使小臂上站着一只硕大的秃鹫也丝毫没有影响,戴弎却又被吓得一哆嗦。
冯羚瞥戴弎一眼,小伙子今天的确受到了太多惊吓,她暗暗手臂使劲,不动声色地看着朱古。
朱古的视线在他们四人身上一一飘过,没有对戴弎的挂彩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对晏几声和冯羚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最后落在魏悯生身上,微微挑了挑嘴角,说:“念念成形,形皆有识,识无善恶,独慧。”
说完他一振臂,秃鹫唰一下飞得老高,朱古也自己走进了帐篷里,放下帐帘没有什么多余的招待。
冯羚问:“呃,这段晏几你有听过吗?”
晏几声反问:“我是百科全书吗?什么都知道。”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冯羚也意识到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于是她转头问魏悯生:“生生,你今天还见到过金珠婆婆吗?”
魏悯生在一边才发现戴弎的异样,在那里问询,戴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小女孩面前表露脆弱,打马虎眼说自己没事,好在冯羚一问魏悯生就被分散了注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思考着说:“上午她有给卓玛送过吃的,一些小饼干,那时候我看到过她一次,下午她来给我们一起玩的小朋友也分这个饼干,又见到了一次,正好遇上旺堆大叔他们来找朱古,我们好奇就一起来了。”
“上午大概是几点?”晏几声追问。
“不记得了……”卓玛家里是有钟表的,但没事人也不会注意着时间,于是魏悯生小巧精致的五官当下就皱成一团,“好像,可能,九点十点?我们吃完早饭和卓玛聊了会天,之后她去洗碗,姐姐和弎儿哥哥在楼上帮忙晒衣服和叠衣服的时候,是我在楼下看见的金珠婆婆,应该不会很早但也不至于很晚。”
“等会儿,晏几,你是不是说看到金珠婆婆抱着一摞东西在我们营地外转来转去?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醒了,趴在窗台上正好看见金珠婆婆抱着一叠床被一样的东西走过,她当时看到我和卓玛也没打招呼,就很冷漠地走着也不知道是去哪,但当时的方向是背对着我们的营地的。”
“她抱的是只死羊,内脏被掏得一干二净,企图把我们的营地当成窝点了。”晏几声冷冷开口,金珠婆婆出来对上他的时候两手空空,他把人灭口之后发现金珠婆婆把屋里的干草全部堆了起来,拨开看一个好好的布包,拆开一层就看见满是暗红的血迹,最里层甚至都红透了看不出来原有的颜色,一只半大的小羊无力地歪着头,皮毛和眼睫上都沾着血。
魏悯生倒吸一口气,问冯羚:“姐姐不会是卓玛送给她的那只吧?”
“那羊现在还在你那儿吗?”冯羚问。
晏几声没否认。
既然金珠婆婆会费尽心思把这玩意儿藏起来甚至敢于向明显高了自己一个多头的成年男子出手以期灭口,晏几声倒想看看她最终想做什么。
“那你晚上住怎么办?”魏悯生先问。
面对三人投来的关心的目光,晏几声完全面不改色,甚至眉眼间还带着他惯有的倦怠:“都死了,不影响睡觉吧。”
“?”
戴弎:就是死了才有影响好吧?还是说你跟我一个活人一起打地铺很抗拒吗?我……
戴弎泫然欲哭,我竟然比不过一只被开膛破肚没有内脏的死羊!!
魏悯生伸手拍了拍受伤的戴弎,谁料正好拍中了他背后的淤青,一阵鸡飞狗跳,魏悯生掀开戴弎衣服帮他看伤,冯羚看着二人一惊一乍地互动,有些不合时宜地温馨感。
她说:“你如果能和我们一起住,终究是多一份照应。戴弎他下午带了刀出去都被打成这样,虽然你身手利落但不见得有他这么耐揍运气好,如果不是特别影响就和我们一块住呗?我去和卓玛说一声,如果她仍旧是最开始那样,一定很欢迎你住进来。”
冯羚斟酌着说,她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分寸才能劝动晏几声,毕竟按往常她都是威胁式的强迫着晏几声答应,如今这般她既生涩又有些难为情,目光直视着魏悯生和戴弎身上,故作专注。
丝毫没发现身侧的晏几声微微眯上了眼,一副发现猎物并锁定后隐秘的专注而兴奋。
只一句话,他就读出了冯羚这十年来的变化,带着些成熟,同时又带着些撒娇,好像在好好和你商量,你就算拒绝了她也不会压着你的脖子让你必须同意,只会看似体贴实则伤心地退步,但谁能拒绝这种有商有量的撒娇呢?
见他没反应,冯羚缓慢转动眼球,继而转头看向晏几声,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一双宝石般的双眼。
晏几声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做决定。
于是她又说:“如果影响你行动的话……”
“希望不会太麻烦卓玛。”晏几声轻声打断她。
“嗯?”冯羚怔在原地,错愕。
“嗯?”晏几声反问。
戴弎和魏悯生两人打闹的动作停下,看着身后突然停下的二人,歪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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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两面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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