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骆今辞带席枝禾去了海边。
二人赶到的时候,打捞人员停滞在岸边围着,旁边拉着警戒线。
得知尸体没打捞上来的时候,席枝禾差点没直接晕过去。骆今辞扶着她,想要带她离开。
席枝禾定定地望着前方,“我想过去看看,万一不是呢……”
说到这,她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同警方说明情况,席枝禾以家属的身份走过去,法医蹲在地上,警方站在一旁。席枝禾个矮,视线被遮挡去不少。
但她认得女尸手上的玉镯子还有金戒指,那只手,无数个抚摸她的头让她心安入睡。
席枝禾挤进人群里想要瞧上一眼,仅仅是一眼,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探过来覆在她眼睛上。
少年沉声道:“我们回去吧。”
海浪卷起,海风飘扬,呼啸而过的冷风似乎变成了利刃,袭过时在身体上划过一刀又一刀。
她的心也冷了,大海无垠,她看不到眼前有路可走。
席枝禾顿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平淡地落在远处天边与海岸的交界线,很快,日落就要来了。
骆今辞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席枝禾身上,外套上温热还未散去,女孩被温暖包裹着。
久久,她的视线才慢慢抽回来。
骆今辞扶着席枝禾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把她带出人群。她现在状态讷讷的,像提线木偶。
可是她很乖,愿意跟她走。
走了有一段路,席枝禾突然停下脚步,语调冷静,“我不想走了。”
骆今辞以为她会跟他提要求,要他背要他抱什么的。
但她没有。
她望着远方,“我想等日落。”
他不问她为什么要等日落,而是回了个好,然后带她去找了个地方坐着。
三个小时后,日落来了。
席枝禾换了个方向坐着,一直望着天边的云彩,从橘色到灰色,她阖了阖眼,像是要睡过去。
天暗了下来,骆今辞带席枝禾回家。
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就洗漱躺下了。林善在卧室里陪着席枝禾。席枝禾似乎真的把林善当成妈妈,缩在林善怀里哭着喊妈妈。
林善心疼得不行,可是无论她怎么哄,席枝禾依旧哭得很凶。
哭累了,席枝禾也就睡着了。
骆今辞拿热毛巾给席枝禾擦脸,还有手部。他举止细致温柔,担心粗鲁会把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席枝禾吵醒。
母子在外谈话,林善黯然神伤,“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
忽然没了父母,这种打击对任何一个爱父母的子女都是巨大的伤害。
骆今辞垂下眼,“也许时间久了,她就可以接受了。”当下,或许是时间问题。
连着几日,席枝禾以泪洗面,眼睛没有一天不是肿着的。她不爱走动,活动区域就在卧室里。林善劝过几次,但都没什么用。
过了段时间,席枝禾在江市的行李给寄回来了。
骆今辞去取的。
刚取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子,交给席枝禾后的一星期,它还是老样子,拉链的位置没有变。说明这段时间来,席枝禾都没有碰过。
晚上给席枝禾讲睡前故事的时候,骆今辞向她提出,“明天跟我去宜大听公开课吧。”公开课,外校人也可以参与。
席枝禾没有给骆今辞回复,她侧躺着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讲故事。
讲完了,她也就睡了。
骆今辞今晚没回学校,在客厅打地铺。
次日一早,席枝禾准时起床,洗漱换衣服,跟骆今辞一块去上课。
她依旧穿着镶钻的白色短款公主裙,踩着小皮鞋,从前高傲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光彩。她看起来很憔悴,化妆也遮不住打心里的疲惫。
骆今辞给席枝禾准备了早餐,她收拾好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神微微诧异。
骆今辞扯了下唇,“先吃早餐,不吃早餐的话没精神听课的。”
席枝禾摇了摇头,她没胃口。而且,她的本意也不是去听课,只是想出去走走。
骆今辞给席枝禾拿了盒牛奶,牛奶隔水热过,温温的。
家里随着席枝禾的口味,早餐有用烤箱做的吐司。吐司边切掉,骆今辞用袋子装好,以防席枝禾会饿。
出门时,骆今辞目光落在席枝禾的短裙上,裙子长度在膝盖上方,今天气温下降了些。
“要不要换件衣服,今天外面有点冷。”
席枝禾摇头。
骆今辞转身回屋里拿了件外套。
以往,骆今辞从家里出发去学校都是乘坐的公交车,今天是例外。他打车。
席枝禾往他手机上看了眼,正巧有辆公交车驶来,她沙哑地出声,“坐公交吧。”
骆今辞顿了下,偏头看她。
二路公交车停在眼前,席枝禾往前迈步,“走吧。”
她以为公交车可以去任何地方。
骆今辞把她往回拉,“我们坐四路车。”
席枝禾疑惑。
骆今辞指着车站牌向她解释,“那里有每一路车的起点、经过点、终点,不是每一路车都可以直达学校的。”
席枝禾往骆今辞所指的方向看了眼,她看不懂那些路线,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了解这些。
四路公交车到了,骆今辞带席枝禾上车,后排有空位,两人坐一块。
席枝禾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骆今辞坐在外边。路程有十几分钟,骆今辞习惯听英语听力。但席枝禾会觉得无趣,他切了软件放小故事。
骆今辞将耳机递给席枝禾,“要戴吗?”
席枝禾摇头,她不感兴趣。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她是沉默的,他是热烈的。
到学校后,席枝禾便随着骆今辞去听公开课。
两人坐在旁边的位置,骆今辞将书本放在中间,一个空白本子和一支笔放在席枝禾的右手边。骆今辞说:“有感兴趣的内容可以做下笔记。”
席枝禾并不认为自己会对学习感兴趣,她连敷衍地力气都没有。
这时,骆今辞抬起手,将席枝禾垂落在眉宇间的那一撮头发拨弄到后面。席枝禾今天没绑头发,她头发比较长,又有点卷翘,看起来温柔慵懒。
席枝禾给骆今辞递了个淡淡的眼神,没说话。
教授走进门,开始讲课。
骆今辞有给席枝禾做家教的能力,学习成绩固然好。一节课下来,他有两次回答问题的机会。阶梯式的教室,估摸两百号人,回答机会的机会有些人争都争不来。
在席枝禾心里,骆今辞确实很厉害,心肠也好。
下课了,骆今辞去向教授请教问题。
席枝禾疲惫地趴在课桌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将脸埋进臂弯下,短暂地得到休憩。
渐渐地,耳边传来了些细碎的声音。
“那个人好像是席枝禾,她不是隔壁舞艺的吗,怎么来我们宜大了?”
“戴口罩那个?”
“她跟骆今辞坐一起的,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她爸妈刚死……”
席枝禾转头看向说的话的人,她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但通过那深沉的眼眸能感觉到她的凝视中带着愤怒。
耳边清净了下来,席枝禾往骆今辞的方向看了眼,他跟几个人站在教授旁边说话。
席枝禾觉得有些烦躁,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宜大占地面积广大,渐凉的季节景色甚是宜人。
席枝禾没有观赏的兴致,离开宜大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回家。可是,她现在是住在骆今辞家里的。那里,终归不是她的家。
哪里对她来说,都没有归属感。
席枝禾觉得自己像极了被遗弃,孤零零的一个人,迷茫地站在街头,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没有想要的东西。
像风中的野草,飘飘扬扬,吹向何处是何处。
万物复苏,那是春天的事情。
情绪不高,那就一直是冬天。
席枝禾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她怔怔地站在路灯下,抬眼是玻璃映着蓝天白云的大厦。
席家的公司也是这么大气。
从前她睥睨,如今她仰视。
天差地别。
席枝禾摘下口罩,举起手机怼着脸,她看到了眼里的红血丝,从里往外散发的松散。
她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精神气,像是得了什么绝症晚期。
“这不是席家大小姐席枝禾吗?”几个中年男人从街的对角方向走过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席枝禾自幼就没有碰到过流痞的人,出门都有保镖护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产生畏惧,脸色愈发苍白,眼底的怯意无处可藏。
为首的男人叼着烟,两手抄在口袋里,“你爸妈死了,那你就把他们欠我们的钱给还了。”
席枝禾身上没有现金,银行卡被冻结了,现在的她身无分文。
“我没有钱。”席枝禾一开口,喉咙里仿佛含了一根刺,拼命地将声带往上扯。
她的嗓音很沙哑,有一种厚重感。
旁边的男人取笑,“老大,这席家大小姐声音真难听!”
“呸!这哪里是什么席家大小姐,落魄小姐差不多得了。”
男人不耐烦地说:“我看你长得水灵,跟我走,保证你这辈子都有花不完的钱。”
席枝禾不禁掩嘴干呕。
男人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你这臭娘们!”他做了个招呼的手势,“你们几个,赶紧把她给我带走,把她卖了钱就能补上了。”
两个男人朝席枝禾扑去,如同恶鬼般。
然后,恶鬼被狠狠地踹了回来。
骆今辞匆忙赶到握着席枝禾胳膊,“枝禾,哪里受伤了?”
“想吐……”
席枝禾一手掐着喉咙,想要将那种反胃感给压下去。她看向骆今辞,“报警吧。”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会对她做什么。
事实是,席枝禾把这个社会想得太好。
那些人听到要报警,牙关一咬,拼命冲了上来。
骆今辞将席枝禾拉到身后,来一个,他挡一个。
席枝禾偏着脸躲在骆今辞身后,没有听到骆今辞的闷哼声,她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
那个总是被她压一头的少年,也会有狼性的一面。
她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三好学生,可他打架也很厉害,看起来比学习还要厉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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