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骆今辞把席枝禾带回家了。
林善在席家工作时间久了有感情,席家出事,她便念着席枝禾是否平安无事,没想到真把人给念来了。
席枝禾赶车疲惫,来的路上睡着了,骆今辞抱她回来的。
骆今辞平时住校,他把席枝禾放在他房间的床上。
女孩一身黑色短款公主裙,脚上还踩着小皮鞋,干净高贵。
她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搭。
林善寻了骆今辞到角落谈话,“你刚才去席家那边了?”
骆今辞点头。
林善叹息,“枝禾小姐肯定接受不了席先生跟宋太太离世的消息,这消息很突然,我们都无法相信,更何况枝禾小姐。”
骆今辞给席枝禾补课以来,不是没见过席家父母对席枝禾疼爱的模样,而席枝禾对他们也很依赖。
从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很高傲的形象,就在今天,她哭了。
她内心本就是脆弱的,爱是营养剂。
骆今辞没有返回学校,留在家里照顾席枝禾,她睡得并不好,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是在流泪。
“爸爸……妈妈……”
“别丢下我。”
席枝禾挥动着手,就像是溺水扑棱的无助者,几次挣扎,终于有人把她拉上岸。
“别怕,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暮色从敞开的窗口落下来,几分橘黄落在女孩泛红的脸颊上,有秋风徐来,带着些凉意。
骆今辞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他坐在床边低头望着深陷睡梦的女孩,另只手与她柔软白皙的手拉着。
林善出门去买做果冻的材料,回来的时候撞见这一幕,她眸光闪了下。
准备晚餐时,林善问骆今辞,“你喜欢枝禾小姐?”
“嗯。”骆今辞没有隐瞒,“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很早,那是什么时候?”
“好几年前了。”情窦初开的时候。
林善说:“席家出事了,你别趁人之危。”
“我不是那种人。”
“你有时候性子比较急,我怕你忍不住对枝禾小姐做什么。”林善低头往面粉中加水,她语重心长地说:“枝禾小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不懂那些人情世故,她很单纯,我怕她以后会被别人欺负。”
席枝禾脾气躁,一半缘由是,不管她做什么坏事都会有人给她兜着。另一半是,她孤独,堆积的情绪只能随便撒。
骆今辞坚定地说道:“以后我会护着她。”
林善欣慰地点了点头。
席枝禾睡醒的时候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入目的所有都是陌生的。
从床上坐起来,她好奇地环顾了一圈,下意识地警惕让她迅速整理好仪容站好。看到旁边书桌上摆着几本专业书,她走过去翻开最上面那一本。
第一页赫然写着名字:骆今辞。
她松了口气。
席枝禾坐到床边,脊背微佝。
林善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新做的布丁,几个布丁都是不同口味的。
见席枝禾醒了颓废地坐在床边,林善走过去,将餐碟放在桌上,“枝禾小姐。”
熟悉的嗓音,让席枝禾冒出了依赖心理。林姨年长,在家中又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像是她的第二个母亲。
看到林姨的时候,席枝禾不禁潸然泪下。
林善坐在席枝禾身边,“枝禾小姐,我们先吃东西,一天下来,你也累了。”
“林姨,我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了?”席枝禾红着眼睛问。
林善这边没有收到消息,只知道席合和宋惠茗跳海自杀。最新消息没有流出,想必是尸体还没有打捞到。
林善说:“现在还不清楚,再等等。”
席枝禾放心不下。
“枝禾小姐,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你身体本就不好,经不起折腾的。”林善把布丁端到席枝禾面前,“多少吃点开胃,养好气神,席先生和宋太太平安无事的话你们很快就会团聚的。”
闻言,席枝禾拿起勺子吃了口布丁,一个草莓味的布丁下肚,她就有些反胃。
吃第二个梨子味的时候,她忍不住干呕,林善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她小跑过去,方才吃的布丁全吐了出来。
要知道,林姨以前做的布丁在席枝禾面前是最受欢迎的。
席枝禾难受地捂着嘴,“我吃不下,林姨,我还是不吃了吧。”
林善不为难她,“没事,缓一缓,饿了再吃也行。”
席枝禾没什么精神气,干呕得差不多了洗了把脸回床上坐着,又躺着。
她没有衣服换,穿着白日里穿的裙子躺在床上,她觉得都是细菌,很脏。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自幼享受着精致的生活,被人手把手伺候。而如今现在,她就像是掉落贫民窟。什么都不顺她的意。
她想回家,但她没有家了。
骆今辞进来的时候,席枝禾抱腿坐在床上哭,被眼泪浸染的俏脸偏过一侧。
骆今辞拿了纸巾走过去给她擦了眼泪,“别哭了好不好?”
席枝禾没有哭出声,她把头埋进臂弯里。
骆今辞望着她,他坐在那陪她,任她自己整理情绪。
女孩那染着浓浓哭腔的嗓音沙哑地传来,“你带我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骆今辞面露难色,他知道,他办不到。他哄着她,“明天,好吗?”
席枝禾上下点着头。
能见到,不论早晚,她都可以。
“不哭了。”骆今辞抬起手,在席枝禾看不到的角落,少年宽大的手掌一顿一顿地像卡壳似的落在她头顶上,他嗓音像被酒精润过似的,“你先住这,放心,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我也不会欺负你。”
席枝禾依旧点着头。
骆今辞低声问:“饿不饿?”
席枝禾摇头。
“困吗?”
席枝禾沉默几秒,点头。
骆今辞站起身扶席枝禾想让她躺下,始终埋脸的女孩抓住他手腕,扭捏地向他提出请求,“被褥要换。”
骆今辞疑惑。
“脏了。”
骆今辞扫了眼被褥,没发现哪里有污渍。但她说脏,那便是脏了。
“我去拿另一床给你铺上。”
席枝禾说:“还有我的睡衣。”
这个时间点,街上女装店差不多停止营业了。而且,刚买回来的没有清洗消毒,她也不会穿。
“穿我的,行吗?”
“……”
“没穿过的。”
“……行。”
席枝禾从床上下来,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用纸巾随意擦了擦。
骆今辞从柜子里拿出了他下周要去参加演讲比赛的衬衫,还有一条因为裤腿短了些一直被压箱底的运动裤。裤子是抽绳设计,席枝禾穿上能勉强卡在胯骨的位置。衬衫宽大,遮住裤子的缺陷。
褪去华丽高端的公主裙,换上白衣长裤,席枝禾身上有一种初入凡尘的随性感。
席枝禾散着头发,整个人恹恹欲睡,安静地趴在书桌上。
在她的身后,骆今辞在铺床。
等骆今辞铺好床,想要去叫席枝禾可以睡了的时候,她已经闭眼睡着了。
他轻轻拍了下她肩膀,她睁眼了。
“到床上去睡。”
席枝禾坐正来,问骆今辞,“我睡你房间,那你睡哪里?”
“我今晚回学校。”
席枝禾迟疑地点头,回床上躺着。
可能是哭多了,她眼睛有点涩疼。人很困,但意识清醒睡不着,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骆今辞在旁边守着席枝禾,他在看书,她辗转反侧,偶尔落泪。
他去拿手机来,“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席枝禾有气无力地说:“你别可怜我。”
“我真心的。”
席枝禾不说话了。
骆今辞按照她喜欢的风格,给她讲了一个又一个公主故事。
讲了差不多五篇,席枝禾睡着了。
她今天没吃东西。
骆今辞担心她半夜会饿醒,把菜放在锅里热着。
在骆今辞回学校后,没多久,席枝禾从睡梦中惊醒。
她捂着脸,在陌生的、昏暗的房间里压抑地流着泪。
哭了很久,她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骆今辞已经上完课回来了,给她带了日常生活用品。
洗漱的时候席枝禾照镜子,看见镜子里眼睛红肿,眼皮几道褶的时候,心里隐隐刺痛。
她有点想哭。
她憋着气,迅速整理着情绪,她松了口气,仰着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午饭放在桌上,骆今辞在榨果汁,身后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他下意识地回头。
身着宽大衣裳的女孩绑着个松垮的丸子头,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那肿胀的双眼迷惘地环视过眼前,渐渐地,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要不要……”吃点水果。
骆今辞话还没有说完,席枝禾就出声打断他,“说好今天带我去找我爸爸妈妈的。”
骆今辞愣了下,“先吃东西,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出门会吃不消。”
席枝禾现在身体很虚弱,走几步路就得扶下身边的东西缓缓。
席枝禾昨天吃最喜欢的布丁吐了,想来也是没胃口,林姨早上便熬了排骨粥。跟在席家不同的是,里面少了昂贵的药材。
为了能够出门,席枝禾几乎是皱着眉硬吃完的,哐地一声,碗落在桌子上,她跑去厕所干呕。
席枝禾双手撑着洗手池,脸色苍白。
看骆今辞跟进来了,她无力地说道:“我喝完了。”
但她想吐。
“已经很棒了。”骆今辞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奖励她一颗葡萄糖片,跟水果硬糖很像,吃起来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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