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跟在王芹香身后,拉着他的行李箱,背着旅行包,手里还提着两个网兜装的红薯和土豆,所有人都会把或长或短的目光停在夏时身上,只有秦从江是真的扭头就走,从头到尾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夏时。
夏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秦从江的背影,男人就没有不慕强的,魁梧的男人和身边跟着他的大黑狗走在田梗上,远处的树、庄稼,和农人都是他们的背景。
王芹香这时心里很不痛快,她不痛快了就不想在装样子,但是为了不让夏时看出来,所以就低着头使劲朝前走。
行李箱在土路上走的很是不顺,但是夏时也没有说什么,他可以感觉到这位婶子刚刚被他的侄子气到了。
秦满仓的家是一个小院子,主题结构为土胚,有三间正屋和三间厢房并一间厨房,两人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王芹香先是对着一间厢房喊:“招娣,招娣!”见没有回应,王芹香就拉着张脸气哼哼的骂道:“这死妮子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这时东屋传来了一个沙哑又刻薄的声音:“那死妮子说你叫她洗衣服,你和满仓走后,她就抱着盆出去了,这老半天也没回来,肯定是躲懒去了,你看你养的女儿,都十五岁要说婆家的人了,还天天偷懒在外面疯跑,谁家人会看上这样的儿媳妇!”
王芹香听到婆婆的话赶紧应话:“娘说的对,等那死丫头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夏时听两人的对话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他跟着过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什么时代又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历史中存在过的,这样他也能知道一些大概的历史走向。
王芹香和婆婆说完话又赶紧引着夏时进了另一间厢房,王芹香说:“这是我儿子秦从林的房间,他平时在县里读书,十天才能回来一次,公子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夏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想开口朝王芹香要点吃的,但是王芹香却转头出了屋,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夏时站在门边看着王芹香风风火火进了东屋,然后就没了动静,夏时有些茫然,之前这位婶子还很热情,怎么到了家里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了呢?是被侄子气到,还是被女儿气到,又或是和刚刚的在东屋说话的那位老妇人有矛盾?
夏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无奈,只得关上门进了屋。
屋子并不大,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柜,桌子上空空如也,床上到是有叠得整齐的铺盖,夏时在自己的旅行包里翻了翻,找出上火车前买的一点零食吃了起来,然后又拿出杯子,喝了两口已经凉透了的水,最后才躺到了床上。
虽然已经一夜未睡,但是夏时并不困,想必换成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睡着的。
夏时做了一路的思想斗争,最终确认自己穿越了这件事,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应该就是说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看看放在床边自己的行李,夏时叹了口气,这些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全部的资产了,之前他有多嫌弃那袋土豆和红薯,现在就有多感激那们强卖给他这两样东西的人,要知道土豆和红薯都是明朝才传入的中国,在那之前中国是没有这两种高产的农作物的,如果他穿到了已经有了土豆和红薯的时代那也是好事,他的土豆和红薯就不打眼了,如果他穿到没有土豆和红薯的时代,那土豆和红薯就太重要了,因为相比粮食,高产的土豆和红薯更能让人活下来。
夏时这时就很后悔,虽然他父母已经过世,在现代没了牵挂但他也不想穿到贫穷落后的古代啊,所以他真的不应该接受这个实习岗位,想到临别时老师的谆谆教导,夏时真是悔断了肠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夏时赶紧在他的旅行包里翻找起来,他记得来之前老师给了他一包东西,说是种子,是他在农科院工作的朋友送给他的,但他没时间种,听说了夏时实习的地方有大块空闲的土地后就一鼓脑的都塞给了他,让他在即将要到达的土地上种植,他要随时汇报生长情况,好了,现在这项工作是没了,他不用再向任何人汇报任何事了。
翻了又翻,终于翻到了那包种子,就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中,里面足有十好几种不同的种子,夏时看了看上面的标签,有蔬菜,有水果,还有花卉……
这些种子都不是普通品种,都是农科院一年一年研发出来的,夏时把种子又重新收好,不管怎么说,这些种子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的希望之一。
是要想想以后了,夏时想,想到看过的各种穿越小说,有读书科举的,有做生意身缠万贯的,也有种田文里守着一亩三分地,娶个贤惠老婆过日子的。
从政?不行,古代伴君如伴虎可不是瞎说的,还有各种党派斗争,就自己这脑子怕是到时咋死的都不知道,还有自己能不能考上也是个问题,别辛苦几十年然后来个范进中举,那才搞笑呢。
从商?也不行,在古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商人做好了被剥削,做坏了那也是一个死字,沈万三就是例子。
做农民?自己本来就是农民,祖传的身份,但是古代的农民可没有农药化肥、更没有机械半制动,全靠人力,那不累死个人?
想来想去,要不还是干自己的专业吧,夏时考大学的时候,分数并不太高,热门学科他上不了,看来看去,最终选了中药学,觉得学中医也不错,还可以随成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吃香,于是他就报了中药学,但是后来他才知道中药学和中医可以说根本就是两回事,自觉被坑了的夏时就不情不愿得学了草药栽培与鉴定。
夏时揉揉眉头觉得心里苦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想到老爸,老爸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对土地那是爱的深沉,只可惜临老了,土地却被开发商征收了,即使开发商给了不少的补偿,也无法弥补老爸心中的伤痛,这种伤痛可比夏时高中时出柜时还要让老爸无法接受。
老爸的身体也是在那时慢慢变坏的,夏时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就是想种草药,也要先有地才行。
脑子里的各种想法浮浮沉沉,最终夏时还是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因为院子里的说话声,夏时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学校,看过周围的环境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推开木门夕阳的余光撒在小院子里,照得暖融融一片,厨房的烟囱里青色的烟正徐徐得飘向天空。
秦满仓在院子里闲坐,他旁边还有一位老人,正拿着个烟斗抽着旱烟。
秦满仓听到门响转头看到是夏时从屋里出来,脸上瞬间就带上了笑:“公子,您醒了啊,正好,我婆娘做了饭,我又从县里打了些酒回来,一会儿我们喝上两口,”然后秦满仓就对已经站起来的老人说:“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路上遇到的那位公子。”
夏时听到这时秦满仓的父亲,就赶紧点头说:“老爷子,您好,我叫夏时,因为路上迷了路遇到了好心秦大叔,秦大叔让我到家里来休息一下,我这多有打搅,请您老见谅。”
秦老汉吧唧又抽了口烟,上下打量一眼夏时,眼中的光芒闪烁,最后只点点头说:“无事,既然来了,就不用客气了。”
秦家的晚饭是分开吃的,女眷在厨房里吃,男人位则在堂屋,秦家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女儿还有六口人,分别是秦老汉夫妻、秦满仓夫妻和二女儿秦招娣与小儿子秦从林。
夏时小的时候在村里生活,那时村里的老人都极重规矩,家里如果来了客人,那吃饭的桌子就一定要坐满,家里人不够就要去寻和客人一样辈分的人来陪坐,虽不知是为什么,但是记忆中的老人都是这样做的,直到夏时上了高中,老一辈的陆续过世,这个习俗才慢慢消失。
堂屋里一张正方形的桌子,秦老汉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秦满仓坐在左手位,夏时坐在右手位上,桌子上摆了四盘菜,一盘豆腐,一盘绿色不认识的菜,一盘豆芽还有一盘唯一的肉菜猪肉顿干豆角。
秦老汉伸手夹了一筷子白呼呼的肉后,秦满仓才开始招呼夏时吃饭,虽然夏时对饭菜并没有多少讲究,但是……豆腐和豆芽两盘菜淡而无味,不如不是本身的豆香,那就是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了,那盘不认识的菜是又苦又涩,吞咽的时候还会拉嗓子,肉更是看一眼都觉得反胃:全是白花花的肥肉……
在别人家还麻烦别人,夏时也不好意思挑三捡四,只得在秦满仓客气的时间夹上两筷子意思意思。
不过秦满仓从县里带来的酒到是不错,虽然的些浑浊,但是酒精度不高,口感绵柔,还带着微甜。
秦满仓自己经有些晕乎了,但还是要不停的给夏时倒酒,劝酒。他看着夏时喝酒越看越心急,他一共就卖了两坛子酒,这已经一坛子下去了,可坐在对面的夏时依旧神情自若,眼神也清澈,都是自家婆娘说的,给夏时多灌些酒,喝醉了就可以任他们摆布了,可是这夏时也太能喝了吧,秦满仓看了秦老汉一眼,秦老汉正好也看过来。
秦老汉见儿子眼神焦急,知道他是心急了,秦老汉把自己的杯子杯口向下盖在了桌面上,然后使眼色让秦满仓继续给夏时倒酒。
夏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酒上,他在整个喝酒的过程中都在有意无意的打听这个时代的消息。
从秦家父子口中得知,这个朝代叫大萸,今年是宝德元年,现在的皇帝是去年登基的,但是在前年,老皇帝病重的时候,南边就有藩王起兵,去年西北还有叛军造反,现在整个大萸朝有一半的国土都在战乱之中。
夏时听得目瞪口呆,他以为穿越就够惨了,没得还能更惨,古诗中也说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夏时心中苦恼,肚子里有没甚食物,酒就在不知不觉中喝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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