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了马车内,扶苏才有了一丝微妙的真实感。
本以为是一辈子的贬谪,现下竟是真的要回咸阳去了……
手中轻轻摩挲着那道来时路途中接到的密旨,上好的绸缎已在这段日子时不时的反复揉捏中有了些许皱痕,扶苏珍重地抚平,重新收入怀中。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晚父王的温言解释。
“那日朕在气头上,有些话说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让你来上郡本是想着磨磨你的心性,如今想来一直远离朝政于你也不利……”
“扶苏,不用担心,你一直是朕心中名正言顺的——”
扶苏的思绪到此猛地顿住,嬴政剩下的话他不敢再忆起,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那个位置并没有渴望,但也怕真的因此不受控地起了不该有的妄念。
有些颠簸的马车踏上了回宫的路程,晃晃悠悠中好像有什么已与来时大不相同了。
自从扶苏回到宫中,嬴政逐渐在朝政上放权给他,也召集各部大臣开始根据国库情况与民间议论调整徭役赋税之策,准备将许多上一世操之过急的事暂且缓下进程。
光阴兜兜转转一晃而过,好似眨眼间就到了年末新春,关于今岁的腊祭[1],嬴政直接在朝堂上下诏指定扶苏负责行腊大典[2]。
扶苏站在文武百官之首,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诏书,而其他众臣心中却是被激起了惊涛骇浪。
今上莫不是,准备立太子了吧……
下了朝,面对众多大臣的搭话试探,扶苏礼貌回应着,但对于他们真正想知道的,却保持着一副滴水不露的态度。好不容易摆脱众人回到自己宫中,扶苏才卸下了冷静淡然的伪装显露出些许迷茫之色。
嬴政要指派自己协办行腊大典事宜,扶苏与那些朝臣一样,在刚刚的朝会上才得知,至于他们想要探听的事,扶苏对此也同样无从知晓。
他由嬴政亲自教养长大,从小就按嬴政的安排与指令行事,再加上嬴政统一六国以来愈发的专权霸政,扶苏并不习惯于去过多揣测他的心思想法,但面对嬴政近来的改变,扶苏不得不认真思考起他的父王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从前的嬴政,对他们之间政见上的争执最为厌烦,不止一次地指出他太过仁善,而他也几次堪称大逆不道地直谏,认为嬴政作为君主太过**霸道,争论总是以他被厉声训斥结束,而每次政令的下达都昭示着他输得彻底。
而自他们从上郡归来,嬴政对他上谏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松动,有时或许没有当场表示赞同,但每每诏书发布,他总能从中发觉自己的建议得到了采纳,并且被修改得更加完善,同时,对于他最颇具异议的长生不老之法,嬴政现下也明显淡了追求的兴致。
父王这是何意?
扶苏苦思良久,未果。
“今上,扶苏公子求见。”
听到通传,嬴政搁下手中的笔,示意周时放人进来。
他并不意外扶苏的到来,不如说,他正在期待扶苏的到来。
免了扶苏的礼,嬴政例行公事般询问:“何事?”
“请问父王为何将腊祭之事交予儿臣?”听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对此事感到单纯的疑惑。
“怎么,你不愿接手吗?”
“不,不是,”扶苏闻言下意识有些紧张,忙道,“只是腊祭事关重大,儿臣担心……”
“既已交给你了,好好办便是。”嬴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支支吾吾的话。
“是,父王。”
终究是不擅攻于心计,嬴政随口几句扶苏便准备放弃自己幼稚的打探。
见他垂下脑袋露出乌黑的发顶,一副被斥责了的模样,嬴政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冷硬,他虚握拳抵着唇,清了清嗓子:“嘉平[3]将近,大典事务繁杂,朕会嘱咐下去,让他们多多协助于你。”话毕,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如还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朕。”
看着扶苏猛然抬起头,亮起的眼睛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欣喜望过来,又想到他刚才言语间拙劣的试探,嬴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有朕在,不必忧心。”
[1]秦朝以十月初一为岁首,十二月举行腊祭。(关于腊祭,好像各方面都有点说法不一,这里就综合起来采取一种说法啦,大家有知道的麻烦科普一下)
[2]行腊大典,腊祭的祭祀仪式。
[3]秦始皇将腊月改称嘉平。
那个,本来算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但是我看到有一些宝宝收藏,还是想说一下,我不能保证稳定更新哦,因为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乱七八糟的时期,不好说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忙起来了。
别的就不多说啦,还是会尽量更新的!毕竟我自己也想看来着()
不过还是会想说,这一万多字要是我的论文初稿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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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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