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扶苏跟在嬴政身后走出营帐,一直偷摸注意着动静的蒙恬才放下心来:“还以为又要争起来了。”
“兄长与长公子关系已如此亲厚了?”
“去去去,别搁我这儿装傻充愣的。”蒙恬推了满脸好奇的蒙毅一下,“今上把人送这来,你会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蒙毅笑了一下,正声道:“长公子在咸阳时,今上总是一副不喜之态,如今才打发来上郡多久便急急来探望。”转头看了一眼那在篝火边研究烤肉的父子俩,“三十万大军守在身边,不是太子又如何。”
“可惜这小公子自己看不透啊。”蒙恬摇着头叹道,“一心觉着父皇厌弃自己,为此伤神呢。”
“兄长可甘心?”蒙毅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既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否真的交好,甘心与否,有什么所谓?”蒙恬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是个好的。”
“皇子众多,又废分封设郡县,”蒙毅扯出一个笑,“扶苏公子,已是今上看重蒙氏。”
“怎么,你不愿是他?”
蒙毅压低了声:“倒也不是。想必兄长也已察觉,大公子心性过于纯良,又崇尚儒学,而今上以法家治国,虽属意他,却也是着实不喜他的性子,若是日后……”
未尽之语蒙恬自然明白,只是作为臣子,他们无力改变,只能选择接受。
蒙恬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不容易来一趟,哥给你拿烤肉去。”
嬴政看似在火堆旁盯着正在炙烤的野兔,实则余光全在落后他一步的扶苏身上。跳跃的火光映在扶苏脸上,忽明忽暗地显出他优越的眉眼。
总有老臣称自家女儿在宴会上一见倾心,倾慕扶苏,嬴政本以为皆是为着权势利益,如今来看,倒也不无可能是真的。
可惜啊,都被他给拒绝了。
嬴政思及此,觉着自己是不是在这方面也对扶苏**太过,但很快便在心中自我驳斥,他精心教养的孩子应得到最好的,目前看来,并没有合适的。
如此婚配大事是否该问问扶苏自己的意见,抱歉,嬴政压根没想过。
伴着营中士兵来回走动的声音和篝火发出的劈啪声响,嬴政听到扶苏期期艾艾的试探:“父王可想尝尝儿臣的手艺?”
“与蒙恬学的么?”嬴政尝试着放下严厉,朝扶苏露出一个笑,“你既想做,那朕便尝尝。”
“好的,父王。”
扶苏眉眼间肉眼可见地染上了欢喜,指挥着人去做准备,看架势似乎想要大干一场。
怎还跟个孩子似的。嬴政心中暗道,却不知自己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满意。
嬴政看着扶苏忙忙碌碌,动作有些磕绊却很有条理,想来是蒙恬在他面前讲解过几次,但很少上手。
“父王,”扶苏捧着一碟撕下的烤肉凑到嬴政面前,“您尝尝。”
“很不错。”嬴政放下筷子夸赞道,“父王竟不知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父王不觉得儿臣不务正业便好。”扶苏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嬴政看着他沉默半晌,终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反省:“扶苏,你是否觉着父王对你过于严苛?你的课业是众兄弟间最好的,在政治上与朕有不同见解其实也是好事,朕是不是一直对你管教太过了?”
“父王!”扶苏似乎有些慌张,神色急切,“不是这样的!您愿意亲自教导已是天大的荣幸,什么管教太过,没有的事。您哪日不愿管儿臣了,才真的……”
嬴政听他声音渐弱,情绪低落下来,忙道:“不觉着就好,不觉着就好。”心想,果然是太久没哄儿子,生疏了。
于是,嬴政在这方面的反省就此无疾而终,扶苏也亲口把自己彻底送到了嬴政手中,再也逃脱不得。
用过晚膳,嬴政过问了军营与长城修筑的情况,蒙恬一一如实答了,却觉得困惑,明明每月都会将这些写为奏折送至咸阳,这才刚送去没几天,也并无异常事件发生,怎么皇帝亲自来了?
在一边旁听的扶苏也有此疑问,待汇报结束,蒙恬与蒙毅退出营帐后,忍不住问道:“父王此次为何前来上郡?”
“你觉得呢?”
扶苏疑惑:“并未发现匈奴有什么异动……”
嬴政注视着他,翘了翘嘴角:“扶苏,两个余月了,你不想咸阳,不思念父王吗?”
见扶苏怔愣在原地,嬴政干脆把话挑得明明白白。
“父王是来接你回家的。”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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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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