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墨幻想着自己的母亲此刻已经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萧国菜,在客厅等他用膳。母亲最爱穿碧瑚色的裙裳,总是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那头上的步摇坠子随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光的折射下,仿佛是一粒粒星辰。
想起这些画面,萧君墨笑得有些癫狂。
应连城已经开始担忧起萧君墨的精神状况了。
萧君墨赶到双罄园之时,屋檐上的牌匾已挂满了白绫,两旁的红纱灯也换成了长明灯。
萧君墨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屋内走近。明明走遍了无数次的回廊,萧君墨发觉这一次的回廊竟然是如此的漫长。
古朴的回廊中,萧君墨仿佛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阳光透过雕花的回廊,印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在下一个回廊转角处,他看见母亲持着团扇,笑颜依旧。
回廊的尽头,萧君墨便看见布满白绸的灵堂。
丧堂气氛异常肃穆,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木质的灵柩静静地摆放在中央,空荡的灵堂只是简单地摆放着一些祭品。
萧君墨颤颤巍巍走上前,看着眼前的灵柩,终究是强撑不住,倒在了一旁。
众人欲上前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他扶起,默默地陪在一旁
倏地,萧君墨起身欲推开棺椁,被身旁的应连城急忙拉住。
“阿墨,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但是……死者为大。我赶回来时,你母亲确实已经死亡了。”
这灵堂,是应连城跪请王上下旨得来的。如若不然,怕是连个牌位都没有。
众人还以为萧君墨受不了打击,纷纷劝说安慰着。
萧君墨拉住一旁的羌无“你通医理又懂蛊毒,求你再帮我看看我母亲的死因。”
萧君墨的力气有些大,被握住手腕的部分甚至有些疼痛。
在他的一些话语中,羌无勉强才消化完全“你是……要我验尸?”
萧君墨眼神里满是肯定。
羌无有些愣住,有找她看病的,有找她制毒的。验尸……她可是头一次被如此要求。
她回头看了眼一旁的应连城,应连城点了点头。
“或许真有一些别的发现也说不定。”
他明白萧君墨的意思,有些东西,或许羌无能发现蹊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尽力。” 羌无勉为其难。
檀影见世子周围没有人了,在一旁低声轻语道“殿下,王上可是下过口谕,不得验尸。”
“只要在场的人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他也想知道,他父王究竟在瞒着他些什么。
众人合力,才将棺椁打开。羌无还未看见尸体,便有一股异样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其他人受不了这股**的气味,纷纷逃离。
羌无对死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羌无看着身旁的萧君墨脸色凝重,他只好回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口中轻声道“抱歉,打扰了。”
应连城捂着口鼻走上前来,看着棺椁里萧皇后的死状,从外观看来,萧皇后表皮发白,甚至有些肿胀和皱缩的现象。
羌无从萧皇后的指甲缝里,刮出了一些泥沙与植物根茎的混合物。
同样在尸体的口鼻处,也发现了同样的异物。
羌无冷静道“从这些表象和结合宫中人口中的证言,你母亲确实是溺水而亡。”
很显然,萧君墨不接受这个言论。
“我母亲常年都是呆在园中,甚少会去湖边。何况事出地点是在御花园附近,我母亲的身份根本就靠近不了那里。”
从推断萧皇后的生前轨迹来看,确实死的地方有些蹊跷。
应连城开口询问尘风“你回来的比我们都早,你可打听出什么?”
“尘风受命,提前赶回宫中,暗中察看。我托殿下之命,第一时间暗中保护萧皇后。之前半个月中,未曾发现萧皇后有任何不适。直到一天半夜,我看见一神秘人从萧皇后宫中悄默离去,我跟上去之时,那个人早已不知去向。等我反应过来,想回头查看萧皇后时,遭人算计,晕了过去……我醒来之时,已被关押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牢之中。”
尘风说到这里,心底有些心虚。殿下交代的任务他没有完成……
“那你又如何与我传信?”
尘风不解“传信?殿下,我没有啊……我当时醒过来时,身上没有任何物件。在被关押期间,我一直都是晕乎乎的。直到有一天,门突然开了,这才跑了出去。殿下,我才知道逃出来的地方竟然是御花园后面的假山。”
“你这些事情,未何未与我说明?”
应连城指着尘风,语气里满是责备。
“您一回来,就叫我去安排周冶,玉公子,我这……不是还来不及……”尘风有些委屈。
“还顶嘴?”应连城气急。
“你继续说。”应连城还想发难,萧君墨开口阻拦道。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表现的那么简单。
“我逃出来后,发现身上与殿下联系的信物也不在了。等我赶回园中时,发现萧皇后已失踪多日。再后来……已是在御花园湖上……”
尘风越说越小声,心中忐忑不安。
“下去领罚吧。”
檀影看着自己的兄弟,眼神里只剩下两个字“保重!”羌无一遍听他们的分析,一遍仔细地检查着萧后的尸体,直至摸的肚子的那一刻。
“有东西。”羌无一句话,大家的视线又回到了尸体身上。
“是什么?”萧君墨开口询问道。
羌无看一眼应连城说道“我不确定,要打开了才知道。”
“打开来?”萧君墨惊诧问道。
这个肿物的位置在子宫处,羌无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对于萧君墨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应连城马上明白,开口道“不可!我朝没有这个先例,这对于死者来说,太过于残忍。”
萧君墨沉默,不说话。
应连城给檀影使了眼色“阿墨,我们还是让萧皇后入土为安吧。”
檀影也是懂应连城眼色的,殿下说话的同时,他也眼疾手快地要将棺材盖好。奈何萧君墨的手比檀影的更快,他制止檀影的动作,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低着头,扶着棺椁,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却异常的平静。
“羌无,拜托了。”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在场的人心中满是沉重。
应连城还想让萧君墨放弃,可萧君墨站起身来,双手搭在羌无的双肩上,语气坚定的再一次重申道“拜托你了。”
羌无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瘦弱得不行,似乎任何人都可以将他击败。可他偏偏又如此坚韧,那双坚定,不认输的眼神让她不忍。
她轻声回应他,拍了怕萧君墨的手腕,让他定心。
“我需要一些工具,你去给我找来。”她将自己需要的东西绘成一张纸交给了檀影,檀影看着应连城没有反应,便收下了图纸。
萧君墨看着这些东西,便开口道“我知道哪里可以打造,我带你一起去。”
当初,元号为了打造趁手的暗器,可是带着他几乎跑遍了都城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子。
“没那么麻烦,阿墨,你们去找周冶前辈就好了,这个东西,他应该不在话下。”
应连城开口提醒道。
怕萧君墨不放心,而继说道“你放心,这里有我。我会帮你守好灵堂的。”
萧君墨这才点头,便于檀影出宫去了。
待他们走远,羌无才问道“你把小墨支走,想与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答应?”
“他想知道真相。”
“你明明知道那是什么。”
“你知道?”羌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都知道。
“我只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做法对于他来说是不是另一种伤害?”羌无拍了拍应连城的肩膀“尊重他,让他自己做选择。”
檀影将周冶和玉公子打扮成侍卫的模样,悄悄带进了宫内。
待他们赶到园子时,已是深夜。
羌无看着玉公子,不满地对檀影说道
“你们怎么将他也带来了。”
檀影不知怎么回答,尴尬的站在原处。周冶却先一步回答道“我在哪,他就要在哪。”
羌无无奈,只好说道“我要的东西弄好了没?”
周冶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细绳里面放置着大大小小的验尸工具“你的那些小玩意,不在话下。”
“不成想,你断了一臂,嘴巴的功夫见涨啊。”玉公子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周冶悻悻地笑着,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这还是多亏了玉公子在一旁打造,我就是动动嘴,在一旁指挥。”
羌无懒得听两人解释,在一旁带起面纱,做好防护工作。她拿走工具,来到萧皇后的尸体旁,与萧君墨说道“这过程有些残忍,还有难忍气味,你要不要退避……”
话还未说完,萧君墨异常坚定“不必。”
见家属都这样说了,羌无便收起刀落,认认真真解剖起来,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难闻的气味让在场的每一个都忍不住捂鼻,周冶实在受不了,便逃出门去,在一旁狂吐不止。
玉公子在一旁递上自己的手帕,“明明看不了这些,逞强做什么。”
周冶不想理会他,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又开始狂吐了起来。玉公子无奈摇了摇头,一边给周冶拍背,一遍细心地给他端了杯茶水。
应连城对于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他担忧地看着萧君墨,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羌无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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