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的祠堂里,阳光透过陈旧窗纸,照在陈列香炉的供桌上,众多牌位在朦胧缭绕的光影里无声俯视,肃穆沉寂。
严归舟往前推开祠堂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宋氏捏着佛珠凛步入内,侧身对他说道:“且在此等着。”
“好,祖母。”
严归舟恭敬应下,走近供桌,抬头一一览看。
啧啧,天天求列祖列宗保佑,结果呢?
……
不多时,宋氏折回来,缓缓落座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她的目光沧桑又锐利,静静地落在严归舟身上,大有审视的意味。
但她什么也没说,默然闭了眼养神,祠堂里只有佛珠捻动的细微摩擦声。
“归舟。”
良久,老祖宗才开口,苍老的声音依旧沉稳。
“前几日,你向我问起家中田产一事……”
严归舟心头一凛,点头道。
“是,孙儿见家中生计艰难,想着若是能多些田地耕种,或许能保温饱不愁。”
这是他结合原主记忆以及多日对莲花村的观察之后,才试探提出的疑问。
他看到各家各户都土地肥沃,唯独严家似乎没有耕地的情况,非常不解。
但当时老祖宗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欸。”
老祖宗的目光缓和了些,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后,她缓缓道。
“你变了,归舟。”
“自那日回家之后,你便不同了。不仅还了赌债,带回了家用,护住了若宁,今早又见你在后院琢磨那块烂地……这些事,放在从前,老身想都不敢想。”
“……”
严归舟沉默着,没有辩解。
他知道,任何花言巧语在眼前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面前都是**的。
“这些天,我不曾过问你那十两银子的由来,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只是一时兴起,或另有所图……但如今看来,你是真心想为这个家付出了。”
听闻此话,严归舟默然一惊,老祖宗之前原来都还在考验他?
“我……”
他欲言又止。
宋氏了然,目光扫过供桌上那些沉默的牌位,最终又落回严归舟脸上,神色严肃,语气凝重。
“严家祖上也曾是这莲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出过大官,行过游商,积攒下不少家业。”
她缓缓道,声音带着追忆。
“可惜子孙不肖,坐吃山空。到你祖父那一代,已是大不如前。你父亲和你兄长,一心只想重振祖业,可惜官路不通,只得再外出经商,最后却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提及失踪的儿子和长孙,老祖宗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捻动佛珠的手指也不由用力。
“城中产业已抵押殆尽,只余下这祖宅,留得我们有个栖身之所。”
她微微倾身,从太师椅旁拿起一个红檀木的小木匣。
木匣不大,有些旧,上面挂着一把黄铜小锁。
她没有立刻打开匣盖,而是将木匣连同钥匙一起,郑重地推到了严归舟面前的供桌上。
“这里面,是严家仅存的几份田产地契文书。你拿去仔细看看。”
严归舟依言上前,小心地打开木匣。
端见里面有几张折叠整齐但边缘磨损,纸质泛黄的纸张。
他小心地展开其中一张最大的地契图,粗略扫了一遍。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严家祖上田产的位置,亩数。
莲花村西,良田五十亩,村北坡地二十亩,后山脚林地十亩……数目不小!
我嘞个大地主啊!
这还只是仅存的部分,真不敢想象当年的严家是如何鼎盛富庶!
难怪能撑得起富农,大官,富商这一系列起伏的折腾。
严归舟瞪大双眸,微微震撼。
不过现在就是全给他种,也种不完啊。
“祖上虽置下这些产业。可你也知道,自你祖父起,纵然祖业落败,家中男丁也不再侍弄农事,视此为贱业。”
老祖宗的叹息悲凉,亦或深深的无奈。
“这些田地,多年来一直交由村中其他人家代为耕种,每年不过收取几斗租子,聊胜于无罢了。久而久之……这些田地,在那些人心里,怕是早已当成了自家的产业。”
此话一出,严归舟登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意思就是他们祖上租出去的土地,现在是要不回来了。
村民们将土地视为命根子,种上作物便是他们的,是一种隐形霸占。
严家多年势弱,不管不问,那些代耕的农户辛苦劳作多年,早已将这些土地视为己有。
如今严家想要收回?
谈何容易。无异于虎口夺食,必定会引发巨大的反弹和冲突。
以严家如今孤儿寡母,声名狼藉的境况,强行去要,恐怕非但要不回来,还会招致更大的祸患。
“祖母……”
严归舟眉头紧锁,感到一阵棘手。
没土地,我那些种子往哪儿种去?
哼,可恶可恶!
他倒是不敢当地主,只是想着谁家占得多些,能分一点给他们过活也行。
“老身告诉你这些,并非让你立刻去与人争抢,闹得鸡犬不宁。”
老祖宗锐利的眼神扫了下他不甘的神态。
“严家现在,经不起折腾了。这些文书,是严家唯一能占理的凭据,但具体如何处置……”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也难把话说完,只是更忧虑地看向他。
“归舟,这千斤的重担,烫手的山芋,老身交给你了。望你念在祖宗基业,念在这一家老小的份上,好生思量,谋定而后动。”
“这……”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困难。
严归舟犹豫后,慎重地点头:“孙儿明白。此事需从长计议,孙儿定当谨慎,不负祖母所托。”
宋氏见他如此沉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欣慰笑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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