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了眼他们，笑盈盈道：“我们这里经常会有很多情侣一起来体验扎染，通常都会选做一套情侣装，一般是女生裙子男生短袖，或者两人都可以选短袖。”
听到这话的苏阮木耳根唰地一下红了，紧急摇头解释道：“我们不是情侣，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助理。”
“啊对不起，我看你这么漂亮，这个小伙子又这么帅，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真是不好意思。”老板连连道歉道。
“没事，我就这条裙子好了。”苏阮木偷偷看了眼尹夜漓，他没什么反应，一脸淡然地选了一件短袖，她看着他手里的短袖和自己手上的裙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选完衣服后，老板带着他们走进后院，空旷的院落里摆放着七八个大染缸，上空悬挂着一排极具特色的蓝白染布，有一种走进了另一个时代的既视感。
老板一边介绍着染缸一边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花色，全染还是只染下面？”
“我想想......”苏阮木没做攻略，一时间选择困难了起来。
一旁的尹夜漓直接替她做出了选择：“裙子和衣服都全染。”
“好的，那我们先把衣服清洗一下。”
老板指挥他们把衣服放进清水里洗透，随后捞出来拧干，接着开始了最重要的一步——拿皮筋捆绑。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前，拿着一堆皮筋仔仔细细绑了起来，苏阮木费力地绑了一圈又一圈，绑到一半看了眼尹夜漓，发现衣服在他手里特别听话，短袖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按照他想要的样式绑上了皮筋。
最后一根皮筋完成，他抬头看到苏阮木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衣服，而她手上的裙子只完成了一半。
“我帮你。”尹夜漓伸手去拿她的裙子，苏阮木一把拦住他，拒绝了他的帮助。
“我自己来。”她拿着皮筋凭感觉捣鼓了起来。
尹夜漓看她不服输的样子好像在跟自己暗暗较劲，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眼角满是笑意。
绑完后，他们把衣服放进染缸里左右摇晃染色，从深蓝到浅蓝。
苏阮木站在染缸旁细致地晕染着，阳光透过镂空的草帽零零碎碎地洒在她身上，像是披上了一件沾满星光的纱衣。
尹夜漓站在她对面看得入了迷，开口道：“阮木，我给你拍张照纪念一下吧。”
“我不......”苏阮木本想拒绝，但一想到下次再来这里也许是很多年以后了，也可能再也不会来了，她心中一动同意道，“那麻烦你帮我拍一张。”
“好。”尹夜漓把手上的杆子交给老板，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她说道：“用我的拍吧。”
“嗯。”苏阮木管理了一下表情，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灿烂，抿了抿嘴把笑容收敛了一些，再次面对他的镜头，她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然。
她勉强笑了一会，局促地咬了咬嘴唇问道：“你拍了吗？”
“还没有。”尹夜漓把录像功能切换成拍照模式，重新找了个角度说道，“这边的光比较好。”
“好吧。”
苏阮木只好重新摆造型，她时而低头看着染缸，时而抬头看向镜头，尹夜漓看着屏幕里的她站在阳光下，好似在发光一般。
而现在，他要把这束光永远记录在心里。
“好了吗？”她又催促了一遍。
“好了，待会发你。”他收起手机走到染缸旁接过老板手里的杆子继续晕染。
染色完成洗净后，老板把他们染好的衣服晒到了晾衣杆上，染料在白色的衣服上描绘出了绚烂的纹路，赋予了它们独特的生命力。
老板整理好晾晒的衣物，对他们说道：“今天太阳很好，衣服很快就会晒干，你们可以先出去逛逛，五点之前回我这里拿就行。”
苏阮木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问道：“好的老板，一共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道：“这位帅哥已经付过了。”
一道质问的目光朝尹夜漓投来，他转身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出去，苏阮木跟在他身后追问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自己付钱，不用你来。”
尹夜漓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说道：“这次来云浔算出差，所有费用我买单。”
苏阮木追上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不满道：“出什么差啊，我不用你买单。”
“难道我们不是在出差吗？”尹夜漓停住脚步看向她，故意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带你来这里玩的吧。”
“我......”苏阮木一时语塞，算了，他爱付就付，反正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两人一时无言，安静地走过古老的街道，穿过一条林间小路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草地上，三四个小孩拿着风筝在草地上欢乐地跑来跑去，他们把线放得长长的，让风筝在空中自由地翱翔。
苏阮木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风筝，回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小时候的她拿着一盏风筝快乐地奔跑在草地上，回头呼喊着身后的人。
“木木。”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来，她像是听到了召唤般猛地转过身，但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无数高大的树木林立着。
尹夜漓看她脸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苏阮木没说话，在草地上慢慢走了起来，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跟一个人手牵手放着风筝，他们相视而笑，一起躺在了草地上。
她越走越急，几乎要跑了起来，努力地追逐着那些画面，想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用力拉住，迫使她转过身撞在了对方怀里。
“阮木，你怎么了？”尹夜漓见她魔怔似的向前急走着，怎么喊都没反应，只能拉住她，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苏阮木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刚才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是小时候的我跟一个人在草地上放风筝，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我跟那个人好像就是在这里一起手牵着手聊天。”
她推开尹夜漓，目光深沉地看向这一望无际的草地，强烈的失落感堵在她的胸口，她变得有些难过，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
尹夜漓审视了一遍四周，他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陌生，他看着一脸忧伤的苏阮木，缓缓牵起她的手问道：“你以前来过这吗？”
“没有。”她摇摇头，“我从没来过这里。”
“嗯，我们先回去吧。”尹夜漓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现在唯一能解开疑惑的或许只有他的姑姑了，昨天姑姑在电话里不愿提及的那些事暗示着他小时候曾来过这里。
两人手拉着手，各怀心思地朝着民宿走去。
尹瑜坐在院子里喝着咖啡，余光瞥到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她转过头一看，尹夜漓和苏阮木手牵着手站在了她面前。
进展迅速啊，就出去逛了一下午，小手都牵上了？
尹瑜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大侄子是个不会哄女孩的大直男，没想到几个小时就把人给哄好了，她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们下午玩得挺开心啊。”
苏阮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她一路上都跟尹夜漓牵着手，脸一红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着急忙慌地在身上揣了半天才发现毛衣没有口袋。
“姑姑，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尹夜漓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只想立刻知道答案。
尹瑜脸色一变，笑意褪了下去：“漓漓，你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尹夜漓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他继续说道：“我没有想起来，我需要您告诉我。”
“好吧。”尹瑜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说道，“你们跟我走吧。”
她带着两人回到了老房子，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相册，走到门口的凉棚下招呼道：“来，过来坐。”
三人在蒲团上盘腿而坐，尹瑜坐在他们中间翻开了那本尘封多年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在时光的蹉跎下都已经有些泛黄。
她看着照片上的男孩子，对着尹夜漓说道：“漓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其实你十七岁的时候来过一次，那年暑假你自己买了机票跑到我这，你爸妈知道你来了以后非常生气，一定要让你回去，是我劝了半天他们才同意你留在这里过暑假。”
十七岁？
尹夜漓很是震惊，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土而出，一点一点挣扎着往外钻。
苏阮木担忧地看着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忘了这一切。
尹瑜把相册放到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男孩子说道：“这是当时我给你拍的照片，我知道自从你奶奶去世以后，你变得更加少言寡语了，你妈妈每天忙着工作，你爸爸又常年待在国外很少回来，你的身边连个陪伴的亲人都没有，所以你当时来这里我很开心，但我也很愧疚，做为你的姑姑，我也仅仅只是看过你几次，从来没有给过你家人之间的温暖。”
提到往事，尹瑜有些哽咽，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满是对侄子的内疚。
尹夜漓看到她布满皱纹的眼睛变得通红，心里也难过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她苍老的手背宽慰道：“姑姑，小时候你每次来看我，我都很开心，在我心里你是除了奶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这下尹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笑却又止不住地哭，只能不停地擦拭着眼睛。
苏阮木往她身边挪了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尹阿姨，你对尹夜漓的好他都记着呢，今天你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应该开心才对。”
“阮木说得对，我不能哭，现在漓漓身边有这么多人陪他，我应该高兴才对。”尹瑜擦干眼泪，接着说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就住在我这个房子里，就是你现在住的这一间，我那会天天带你出去玩，你心情也好了不少，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还认识了一些村里的小朋友，经常结伴出去玩，但是有一天，天黑了你都还没回来，我出门去找你，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你，后来村里有个人说看到你和一个小孩一起跑到山上去了，村长就集合了一大批人去山上找你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时隔多年，她再次想起当晚的情形仍就心有余悸，那天晚上的夜黑得跟泼了墨似的，他们按照村民指的方向，打着手电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不停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当时我急得都要晕过去了，这时候有个村里的长辈说，你跟那个小孩可能是跑到幽哀山上去了，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再找了。”
幽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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