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王助理。”楼湛率先开口。
王晌很久疲惫不堪的面容更添一丝阴沉,如同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都要飘下小雨来。
“太突然了,按照主治医生说的,老爷子本来是能等到明年的。”王晌叹了口气。
钱子瞳站在灵堂里,逢人便机械地说上几句话,在场的人有一半都不认识他,但看他是以钱家后人的姿态在操持着葬礼,又倍感疑惑,便小声交谈起来。
“你认识他吗,他凭什么站在那里?”
“你不是本地人吧,其实钱总生前收养过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带回家时年纪都不小了,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他一直呆在城里,很少回来的。”
“那么大了还养啊,不怕养不熟?”
“估计不想花太多时间培养吧,想早早弄到身边帮衬自己?否则他也不结婚生子,钱家岂不是要绝后。”
“反正我都要把财产拱手让人了,绝不绝后也……”
“哎你小声点,估计也是为了让老爷子宽心。”
第三人插了进来:“那也奇怪啊,这都培养了个继承人,干嘛还要把厂子买了,之前不是为这事儿闹挺大,厂里好多人不愿意让外人接手。”
“这事儿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他们家安摄像头。”
“我好想知道一点。”
众人便向他投去目光。
“不保真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有一种说法是他和钱总理念不合,总吵架,一来二去就钱总就寒了心,把他送到国外去了,这不钱总葬礼办完他才回来。还有一种说法是感情上的纠纷。”
“感情纠纷?”
“具体我也不太了解,一种可能性罢了。”
顾桑也听了两句,他对这种家庭八卦不感兴趣,但觉得这个养子有点意思。
据王晌之前所说,他是自己放弃继承权跑到国外去的,现在却赶回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抢走,不是说他一定要得到,而是不想让他们染指,这就很奇怪了。
钱老爷子在公布结果前就离世,也不知道来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别真的一个心软,将丝绸厂给了钱子瞳,那他们这些天的准备不就白费了。
好在今天的各项仪式结束后,王助理找上门来。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只找了他一个人。
“王助理。”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包厢,他记得很清楚,连房间里所用的香薰也没变过,淡淡的竹叶香几不可闻,反倒是茶盏里的茶水味儿更重。
浅淡的光影被竹帘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深色桌面,这里的氛围舒适安宁,然顾桑的心情却没那么平静。
“小顾,今日见面,我有个问题,就先问了。”
“您但说无妨。”
王晌点点头说:“您对楼总怎么看?”
顾桑一滞,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他垂下目光看着茶盏里的浮叶,思索一番道:“他很有能力……”
“小顾,我不是来听这些客套话的。”王晌摆了摆手,“你实话实说,之前纵火的事,为什么单单指向了你,难道真的是钱封一个人做的吗?”
顾桑缓缓放下一直上扬的嘴角,仿佛此时才将自己的内心摊开来。
“王助理你也知道这事?”他瞪圆了眼睛,惊道。
王晌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来:“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其实小手段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钱老爷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
“您的意思我明白,但楼总家大业大的,我得罪不起。”顾桑做出郁闷的神色,在王晌看来是愤愤不平的模样。
“别这么想。”王晌安慰道,“再怎么说,您也是顾卿闻的儿子不是,以你的条件,继承他的位子是迟早的事。”
顾桑勉强笑笑:“说来不怕您笑话,这项目要是拿不下,别继承什么家业了,明早我就可以卷铺盖走人。”
“小念啊,你进来。”
王晌突然唤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穿着便服的女子。如果顾桑没记错,他们之前见过,也在这里,当时女子穿着旗袍,还给他倒过茶,他以为是这儿的服务员,这么看来,其实不是。
“叔叔。”她笑起来甜甜的,明媚而不失纯真。
王晌拍拍她的手,又对顾桑说:“这是我的侄女。”
然后对女子介绍道:“这位你之前也见过的。”
女子纤长的睫毛如蝴蝶受到惊吓般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敢直视顾桑的脸:“你好,我是王忆念。”
顾桑颔首,但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王助理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顾啊,其实我很欣赏你,当然,老爷子也是。但我说句实话,老爷子发病突然,没能说什么就咽气了。”王晌打着算盘,“但你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顾桑顺着他的心意问:“还请您指点迷津。”
王晌笑而不语,王忆念乖顺地为两人斟茶,就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
“小念你先出去吧。”
“好的,叔叔。”她轻瞄了一眼顾桑,转身离去,带走一片梨花香。
“我知道你很想要这个项目,不如这样……”
顾桑离开时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没想到王晌的侄女还站在门口。
她看见顾桑推门而出,脸上看不出多少值得推测的表情,咬了咬唇,她还是抬起穿着浅色高跟鞋的脚追了上去。
“小顾总。”王忆念开口。
顾桑没想到她会跟上来,遂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她。
“那个、我叔叔没跟你说什么吗?”女生犹疑着问。
顾桑干脆靠在车门上:“你叔叔有意将你许配给我。”
“啊!”她的教养让她只是小声地惊叹一声,瞬间羞红了脸,她没想到顾桑会说得如此直白。
她嗫嚅道:“那你……你的意思是……”
顾桑歪头看她:“王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我的吗?”
王忆念懵懂又单纯地摇摇头:“不知道。”
顾桑心中暗叹,王晌这老狐狸藏的可够深,怕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连自己的侄女都可以当做交易品卖给他。
不过王忆念大概是真的温室花朵。
“我可是媒体口中三天换俩,至今不知睡了多少个男人的风流货色。”
他故意加重了男人这两个字眼,王忆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这话显然震惊到她,她杏眼睁大,身体向后倾斜了些。
但在捕捉到顾桑眼里的一点戏谑之时又犹豫了,不确定地问:“所以……是真的吗?他们说的是真的?”
“是……假的。”顾桑微微弯腰,平视着女生的眼睛,“但这样对你不公平。”
王忆念半懂不懂:“为什么?我们不是联姻吗?”
也不知道王晌跟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只要嫁到顾家就能享受一辈子金尊玉贵的生活,又或许是生个孩子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之类的话,这些话用来骗骗还活在家长庇护下的小女孩确实够用了。
但顾桑必须打破她的幻想,而且以王家的这点小家业,与顾家还能称得上联姻?叫倒贴还差不多。
就算顾桑真的为了这项目愿意娶她,顾老爷子怕是也不可能答应。
答应他和楼湛在一起的概率都比这高。
“这不是联姻。”顾桑告诉她,“你以后会懂得,祝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护你的人。”
顾桑打开了车门,示意女生快回去,他刚刚没有完全否决王晌联合的提议,因为他想看看这老狐狸还留了什么后手。
不过他也不愿意牵扯进来一个无辜的女生。
不过为了避嫌,他怕不能常常和楼湛呆在一块了,说不定还得演点闹剧给王晌瞧瞧。
回到宾馆时,他看到楼湛和别人聊天聊得甚欢,瘪了瘪嘴。
“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拖过一把椅子,顺势坐下,“不介意我蹭顿饭吧。”
和楼湛聊天的几人正是之前邀请他们吃饭的旅游公司老板。
他们一见到顾桑自然是笑脸相迎。
“您赶快坐,服务员,加餐!”
顾桑的腿在桌底不安分,老想着去勾楼湛,他先是蹭了蹭楼湛的小腿,楼湛不动声色地躲开。
顾桑见他故作平淡的模样,便用力地从边上又重重撞上去,谁知他判断有误,没从楼湛脸上寻得蛛丝马迹,倒是旁边胖胖的中年男人叫了一声,低头拉开桌布。
“这,什么东西刚刚装了我的腿一下。”他看看桌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双看起来分外悠闲的腿,尴尬地嘟囔道。
顾桑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低咳了声,有些心虚。
一抬头瞥到了楼湛投来的目光,好似在嘲笑他“弄巧成拙了吧”。
他安分了一阵,待半夜才偷偷摸进了楼湛房里。
他掀开被子,从楼湛身后抱住他,本以为他已经睡了,谁知听他忽然开口。
“你不是说不来了?”
顾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我这不是怕你太想我。”
楼湛背对着他,顾桑看不到他向上勾起的嘴角。
“那睡吧。”
顾桑睡不着,他微微支起身子:“你就不好奇今天王晌找我干嘛?”
“他找你干嘛?”
顾桑揉揉他的腰:“说出来吓死你,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好姻缘。”
“姻缘?”
“嗯哼,我顾桑可是很吃香的,你有点危机感。”
楼湛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顾桑一条腿跨到他身上,翻了个身,现在两人面对面了。
“你不怕我为色所动,答应他?”顾桑戳了戳他胸口的位置。
楼湛握住他乱动的手:“不怕。”
“你就这么信任我?”
楼湛把他的手压到他的头顶,动了动身,让自己撑在顾桑上方,另一只手向下移动。
“你敢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拴在家里。”黑暗中,楼湛的眼里闪过丝丝狠色。
顾桑感觉自己的膝盖被捏得一痛,倒吸了口凉气:“你来真的,我这不是坚决抵制诱惑了嘛。”
然后他又补充了句:“再说,她也算不上什么诱惑。除非把你绑到我床上,任我为所欲为……”
楼湛及时堵住了他的嘴,顾桑于是只泄漏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本来想说的事就这么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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