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走,你哥哥跑过来削你?”顾桑看董承源百无聊赖地玩着个不知哪来,与他气质极其不符合的吊坠,闷闷不乐。
他低声哼了下:“他忙着呢,没空管我。”
“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少爷魂不在身上,落寞的模样。
毕竟是一起厮混过多年的好友了,顾桑还是安慰他:“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呢?”
谁知董承源红着眼掉转过头来望着他,嗓子哑哑的:“谁说是强扭的瓜了,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怕顾桑不信似的,他还补充了句:“他亲口说的。”
还委屈上了。
顾桑说:“你以前还不是对人一口一个喜欢,你有真心喜欢过他们吗?”
董承源有些不服气,但他也知道心口未必相同这个道理。
“他不一样,他不会说谎。”
董承源像在说服顾桑,更像在说服自己:“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俩不是一路人,但我就乐意怎么了,反正我家也不要我去联姻,我哥也有孩子,我想带他回家有什么不行?再说你不也喜欢男的。你家老爷子不准你把人带回家你就不带了吗?”
顾桑反问:“你和我那能一样吗?苏婷恨不得我带点妖魔鬼怪回去,好气的顾卿闻把我逐出家门。”
“但我就算被逐出家门了,我还有积蓄,也能赚钱养家,你平心而论,你能吗?”
董承源接不上话了,他确实不太能。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路混过来的,书没认真读,也没个技能爱好,无聊就去人堆里鬼混,要么就是满世界疯玩,今天去游轮派对,明天去蹦极跳伞,反正钱不用他赚,家不用他养。
他以前是不怕被逐出家门的,首先他无论怎么在外面玩都不会舞蹈家门口,再说他答应过家里,玩累了就回家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当然,不能是个男老婆。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大不了娶个不喜欢他的,两人各自在外面玩,一起糊弄糊弄家里得了。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这样了。
燕小绪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上有五六十岁的父母,下有十多岁还在上学的弟弟。
董承源给过他一张银行卡,让他随便花,但燕小绪提出分手那天给他退回来了,里面的数字没动。
那一刻,他心都凉了。
“顾桑,我真的不能离开他。”董承源趴在桌子上,丧丧的像个流浪犬。
“你说真的?也太惨了吧。还能给自己老婆下毒。”旁桌在讨论什么,声音渐渐大起来。
“燕宾看起来不是蛮老实一人,干得出这种事儿?”
“人不可貌相嘛,他老婆和别人搞起来了他能忍?”
“还有这种事?”
“你看他大儿子跟他娘一个模样,长得好看点,听说在外面勾搭男人呢。”
“就是,天天穿得花枝招展,说是出去唱歌,谁知道真的去干嘛,一个男的让别人捅皮燕子,也不嫌恶心哦。”
他们越说越起劲,顾桑瞥了一眼,都是本地人打扮,他又回看到董承源,只见他挺起了背,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顾桑想拦没拦住,他已经冲到了八卦那桌。
“你们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董承源一巴掌拍上了他们的桌子,一桌人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人反应快,瞪着他:“你谁呀你,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董承源气急:“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有理了是吧!”
“就说,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燕小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他谁啊帮他说话。”
“我……我就乐意了。”
“切,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家乱成现在这样都是应得的。”
那人在董承源阴沉的脸色下,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就心虚跑开了。
“我去他家看看。”董承源和顾桑说了声也走了。
***
这边顾桑又被约着看一条正在建的商业街,街就在山下,山上游客都是奔着那座很是灵验的寺庙去的。
负责人给他夸夸其谈,说半山腰搞个动物园,山底搞个植物园,街尾建民宿,至于这条街,就搞点手作坊、茶室之类,顾桑听得心不在焉,寻思着什么时候把顾楼湛拐到庙里去一起拜拜。
“刚刚他们说救护车怎么回事?”
顾桑皱着眉,工程期间出事的事情并不少见,他谨慎问道。
“哎呦,您别提了。”那负责人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抱怨道,“就着山底下有户人家,那当家的给自己老婆喂了农药,幸好被儿子及时发现,这才叫了救护车抢救啊,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农药?”顾桑联想到刚刚在小酒馆里听到的,“那人家是不是姓燕?”
“姓燕……吗?”负责人茫然。
“没事儿,继续说吧。”
几人边走边聊,很快就逛了一圈,这边除了上下山的游客,还有几户人家。
不过他们的房屋因为年久失修都呈现出破败不堪的样子,鸡鸭在木头竹子勉强围成的的栅栏里扑腾乱飞,咯咯嘎嘎地乱叫。
房子门口的小溪早就被污泥填满,浑浊的黄水往下流淌,某些不明液体黏糊糊地在草丛间,散发着粪便的腥臭味。
“这些地方我们已经和居民商量好了,拆迁后建成民宿。”
顾桑点点头,又跟着他们往山上走。
因为是工作日,人并不太多,橙黄与青绿的植物布满山野,古寺里香火的味道微微熏人。
寺庙的院落里有一颗低矮的古树,算得上老网红了,但凡有人推荐这座寺庙,都会让这颗树出境。
树枝上缠绕着红线,红线上挂满了红纸,纸上用金色水笔写着来人的心愿,因为这庙求姻缘灵验,纸上大多写的都是遇良人,与所爱共度一生之类的祝福语。
顾桑从来不信这些的,但顾老爷子相信,他每年要花好大一笔香火钱。
一阵风吹过,红纸伴随着银铃作响,顾桑眼前一闪,红线旋转散开又聚合,金色的字迹泛着淡光,一瞬间,他看到了钱嘉的名字。
他好奇地伸手去够那张纸。
钱嘉一生未婚,也未曾有过为人说道的感情经历,却在这座专求姻缘的寺庙里留下只言片语。
「玲珑骰子安红豆,一别两宽,余生安好。」
笔力遒劲,是标准的瘦金字体。
顾桑曾经见过他的笔迹,两者对比,确实为一人所写。
他这话,是暗恋着谁吗?或者是在向一段感情作别。
上面还留有写这句话的日期,已然是三年前的某个夏季。因为树栽在檐下,以至于墨迹还很深,顾桑隐约体会到这句话所带来的苦涩滋味,心情莫名变得低落。
他回去时,话变得更少,连一直兴致高昂的负责人也感受到低气压,只是偶尔介绍几句。
“钱先生不后悔吗?”楼湛与钱子瞳同往车边走去。
钱子瞳手里捧着一个纸盒子,里面密密麻麻放了很多信封,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眼神暗淡,周身少了年轻人的鲜活,如被关在古楼里几十年刚被激活的木偶,皮肤白得吓人,黝黑如墨的眼珠不时小幅度地动一动,比完全丧失了前些日子那副非要夺走家产的狠厉。
“后悔什么。”干巴巴的嗓音说的大概不是个问句,而是给了楼湛的答案。
楼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钱子瞳冷笑,笑得有些讽刺:“我有什么期望,别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比我更可怜。”
楼湛忽略了他的攻击性:“我们没有可比性,而且你也不值得可怜。”
“你……”钱子瞳自嘲一笑,“也是,毕竟我以后又是孤儿一个了。”
顾桑将车停好,远远便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
“你们说什么呢?”顾桑好奇问道。
钱子瞳见到他,嘴角一抽,半点不想看到他似的扭头坐进车里。
楼湛解释:“他有点东西在我这儿,我还给他。”
“你们,关系这么好了?”顾桑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是啊,楼总,我们下次再约。”
“他怎么怪怪的。”顾桑看着汽车尾气,“你也怪怪的。”
“他要出国了。”楼湛告诉他。
“什么?”顾桑一怔,“他不是回来……”
“可能放弃了吧。”楼湛边走边说。
顾桑若有所思:“对了,这个给你。”
楼湛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包子?”
“这是素斋。”顾桑塞他手里,“味道还不错。”
***
顾桑还在睡梦中时,感觉到塌陷的床的另一边一轻,他扯住楼湛的睡袍带子。
“你去哪。”
楼湛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忘了,我要去国外出差。”
“国外……你对这里的项目一点都不上心。”他呓语,“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楼湛莞尔,又捏了一下他的脸:“本来就是你的。”
可惜顾桑又睡着了,没听到这句话。
楼湛下飞机时顾桑刚吃过午饭,两人聊了一会儿,他听到另一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但还未听到具体说什么,楼湛就把通话切断了。
只留下个要工作的短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