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京城酒肆。
自萧裕走后,陆浣云经常来这里饮酒,经常一座就是两个时辰。
今日还是她头一次喝到这么晚,月亮早已高挂天空,四周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见不到,这个时辰,酒肆里亦是人烟稀少。
但,这些陆浣云都不在乎。
她心里只有男人,萧裕走了,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人的心空了是不能活的,所以总要来一点刺激的东西填满。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诚不欺她。
她正喝着酒,余光察觉到有两个人走到她的桌子旁,她没抬头,看装束和腰带,应该是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无论是容貌和语气全都充斥着猥琐:“姑娘,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要不然,陪我喝一杯?”
陆浣云还是没抬头,这样的市井无赖,还不配她扬起高贵的脸庞来。
“跟你喝酒?你能给我什么?”她大约是无聊久了,还真的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另一个男人见她没有反抗,伴着淫邪的笑声道:“我们能给的东西可多了,姑娘,就看你敢不敢要。”
说罢,他粗糙的爪子覆上陆浣云白皙的手背,陆浣云大概是因为醉了,整个人很是迟钝,没有躲开那陌生男人的触碰。
下一秒,那个握住陆浣云手的男人传来一声惨叫,陆浣云这次精神了,抬起头瞧,是萧子恒。
他的大手死死地攥着那个男人的中指和无名指,之前跟着萧续在荆州待了好一段日子,也算是锻炼过体格的,那男人直接痛得说不出话来。
萧子恒卯足了劲一甩,那男人一个踉跄跌出几尺远,勉强扶住旁边的椅子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那两个男人也是欺软怕硬的,见萧子恒力气大,也没再找他的麻烦,灰溜溜地离开了酒肆。
萧子恒没直接离开,而是坐下,坐在陆浣云旁边,拿起一旁的酒碗,为自己斟满,一口气下肚。
陆浣云见他奇怪的举动,疑惑问:“大晚上的,萧三公子饮酒做甚?”
“那你呢?你为何在这喝酒,我好歹是男子,你一个女人在酒肆喝到这么晚,身边也没个仆从丫鬟作陪,我竟不知,大齐的治安何时这么好了?”
陆浣云一笑:“这不是有你在么,我到底没什么事,萧三公子,你为何也来饮酒?”
萧子恒只喝酒,不接她的话,陆浣云便接着道:“难不成,萧三郎有了什么烦心事?又或是,有了喜欢的人?”
萧子恒倒酒的手一顿,瞥了陆浣云一眼。
陆浣云又是掩唇一笑:“你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浣云拿起酒壶,兴致不灭,想接着再为自己斟满,酒落了一滴在杯里,萧子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别喝了。”
陆浣云看着萧子恒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诧异看着他,萧子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越了雷池,遂松开,重新坐了下来,如坐针毡。
陆浣云笑着:“萧三郎,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我……”萧子恒支支吾吾。
陆浣云脸蛋儿上泛着红晕,用纤纤玉指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笑他:“你瞧你,还害羞,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我否?”
萧子恒木讷点点头。
而后又道:“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我哥。”
说起萧裕,陆浣云也是一股愁意涌上心头:“可是你哥不喜欢我,我的喜欢于他而言是累赘,不值一提。”
她看着萧子恒担忧的眼眸:“子恒,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我们一样的可怜,都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转头的人,你说是不是?”
萧子恒又点点头,陆浣云说什么,他都认同。
“所以,子恒,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说罢,陆浣云又朝着萧子恒的方向坐过去一些。
“怎么帮?”
萧子恒直接懵了,萧裕不爱陆浣云,这怎么帮?
“你是知道的,我爱萧子羡,所以我才会为情所困,才会终日饮酒,你不是不想见我如此颓废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
“浣云,我自然想帮你,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好。”
“既然这样,那好,我现在的所求,就是希望那个朝华公主可以在我眼前消失。”
萧子恒一惊。
“怎么了?你不敢?”
“你疯了?她是皇女,这可是……”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是不是?
“你怕了,是不是?”
“浣云,要不咱们换个办法,这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或许……”
“什么转机?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现在萧家也不管了,我父母也束手无策,萧子羡那家伙,并没有拒绝指婚,不是吗?”
“我哥也许是不敢抗旨……”
“真的吗?萧子恒,你兄长是什么性格难道你不清楚吗?他若是不愿意,纵然有皇权压着,他也敢拒婚,他出征前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他同意这桩婚事,愿意尚那朝华公主。”
陆浣云说到这里,萧子恒似乎想到了一些事,上元节那夜,萧子恒意外被赵玉梳撞了一下,然后还问他那公主漂不漂亮。
纵然他觉得萧裕与那公主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有时候缘分也许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看起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偏偏就是有人心动了。
陆浣云接着循循诱之:“你也不想看着你哥娶那公主吧?你我都知道,做驸马在大齐究竟是好是坏,他生在萧家,拥有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尊荣,何苦去做那人人羞辱的驸马呢?
“那公主与皇帝一条心,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陆家和你们萧家,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也要反击,要不然那朝华公主也太得意了。”
“那你说怎么办?”萧子恒一咬牙,终是被她说服了。
“咱们可以这样……”陆浣云靠近他的耳边,一只手扶着一侧,低声说着些什么。
萧子恒听后,又是一惊:“这样能行吗?她若是不出皇宫,咱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可她若是出了呢?你可敢与我赌一把?据我所知,那朝华公主素来爱出宫玩耍,上元节那晚,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那天晚上陆浣云一心只有萧裕,且天色昏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四周,起初只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让她确认那天晚上离她不远的人正是朝华公主。
“咱们只要等待时机,然后,一击即中。”
萧子恒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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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浣云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没有出路,那她就自己找出一条路来。
赵玉梳不出宫,那她只好创造机会引她出宫好了。
三日后,陆家传出消息来,陆家姑娘陆浣云因对萧裕钟情已久,知道他被指婚的消息之后,惶惶不可终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最后,竟然在自家的闺房中,自缢了。
这事情闹得挺大的,街坊邻里基本全都知道了,都在叹陆家姑娘痴情,那萧二郎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据说当日晚上,陆浣云的贴身侍女入陆浣云房中服侍,见桌案上前不久给姑娘送的吃食没有动,一转身,见陆浣云踮脚踩在凳子上,一条白绫越过房梁,缠绕在她的脖子上,那侍女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吓到归吓到,她赶紧过去试图将陆浣云放下来,好在这侍女体格厚重,陆浣云又身量纤细,人终归是救下来了。
不过,命还在,心病却无所医。
陆家在京都也算是名门望族,陆家姑娘为情所困于家中自缢,可是个不小的事,引来许多人侧目。
朝中许多平时与陆淮交好的臣工们也多次觐见,道朝华公主任性妄为,赵寅案前的奏折已经快堆成山了,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赵寅也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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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承恩殿。
下了朝,许多朝臣还未离去,吵着要见陛下一面,赵寅为了维护自己贤君的体面,也不好严词拒绝,遂请他们觐见。
此时他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堆老头子,满面愁容,用手扶着额头,一言不发。
王大人素来直言不讳,他率先道:“陛下,您宠爱公主本无可厚非,但如今朝华公主任性妄为,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陛下不能不加以训诫。”
“陛下,此事陆家无辜受牵,陛下应该做出表示,安抚陆家,以体恤群臣。”
“陛下……”
“哎,好了好了,”赵寅听他们这些话,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急忙制止了他们。
“诸位臣工的意思,朕都明白,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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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梳这段时间一直有派人盯着陆家的一举一动,陆浣云自缢这件事,她一早便知道了。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很明显,这是陆浣云的苦肉计,以退为进。
上吊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一会就完事了,怎么就这么巧,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侍女发现了,然后又被成功的救下来。
陆浣云才不会真的寻死呢,不过都是做给所有人看罢了,她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陆家受了委屈,是她赵玉梳欺负了陆浣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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