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鑫明掏出证件递给右边的宪兵，用日本话说：“这是我朋友，刚才受伤了。”便衣接过看了看，又递还给他，要他们在门口等候，然后转身去打电话，得到少佐的同意后，才放他们进入医院。
三人在急诊室门口站住脚，文鑫明推门进去，力生也跟着进了门，只高炎霖被刚好过来的护士拦住了。
他指着里面对护士说：“我和他们一起来的。”
已经进去的文鑫明听见动静，便折返回来，告诉护士：“我们都是赤木先生的人。”护士虽不知道赤木是谁，但听是日本人的名字便不再阻拦。力生坐到椅子上，脱掉衣服。
医生检查完力生的伤口后说，“还好只是擦伤，子弹并不在里面。不过，看这情况最好留院观察下。”说完开始给力生包扎。
趁这个时候，文鑫明走出急诊室，找到负责看守医院的宪兵小队长，问：“吴先生情况怎么样？”
“他想死，不配合抢救。具体情况要问医生。”便衣说：“文先生怎么来医院了？”
“今晚我来医院的路上遇见埋伏，差点丢命，我朋友受了伤。”
便衣关切地问：“文先生没有受伤？”
“我没有。”文鑫明淡淡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急诊室方向，“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也是吴先生的朋友，可以让他们也去看望一下？”
见便衣点头同意了，文鑫明转身去急诊室叫上力生和高炎霖，三人一起走楼梯到二楼。上楼后往右拐，见一间病房门口站着两个宪兵，他们便知道吴鸿杰应该就住在里面。
病房内，吴鸿杰正闭眼躺在床上，听见门响，睁眼看是文鑫明，不待有反应，便看到跟在后面的力生和高炎霖，遂又重新闭上眼睛。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病房，入眼是满屋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床，再配上白色的柜子，实在是白得太过单调，就连吴鸿杰的脸色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被衬得更加灰败，没有一丝血色，了无生气，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见高炎霖关上了门，文鑫明走到床头，俯下身子对吴鸿杰说：“我们想把你搞出去。”
吴鸿杰只紧闭着眼睛，不发出声音。
力生走近了，低声说：“老吴，出去了我们一样给你治疗。”
吴鸿杰依旧不语。文鑫明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觉得弯腰有些累，他刚把右臂撑在病床上，突然感觉到床上湿漉漉的，顿时吃了一惊，一把掀开吴鸿杰身上的被子，只见那腊黄的左手背上并没有连接血管的针管，旁边掉着输液的针头，流出的药液已经把床单打湿了一大片。
随着文鑫明的动作，力生和高炎霖也马上看见了药液根本没有进入吴鸿杰的身体里，均大惊失色。
文鑫明大声叫着护士，吴鸿杰却突然一个翻身，重重摔倒在地。眼见他脸孔扭曲涨出紫红色，整个身体剧烈抽搐着，却连声呻吟也不肯发出。这一摔，大有想把自己摔死的意图。
三人合力抬他上床，文鑫明又提高了声音叫医生。随即门被推开，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快速走了进来，立即量血压、打强心针、输血。
力生和高炎霖见帮不上忙，便站到一边。
文鑫明刚好被护士挤到力生身边，他低声说：“老吴死意已决。”
这话被主治医生听见，大约想到了少佐的命令，接话道：“他死了，我要陪葬的。”转头对护士说，“马上手术。”
三个医护人员把吴鸿杰抬上推车，推出病房。
文鑫明快步追出去，走在主治医生身边，小声询问着什么。力生和高炎霖也随后跟了出来。
医生不乐观地对文鑫明摆头：“情况不好，我害怕他死在手术台子上。”
跟到手术室门口，文鑫明收住脚步，和赶过来的力生和高炎霖一起呆呆站在那里。
文鑫明说：“他是真的想寻死的呀。”
“今晚我不住这里，要去解决个事情。”力生听文鑫明说要留在医院看护吴鸿杰，便问他：“老文，你知道姓费的住哪里？”
文鑫明问：“力生了解小费对老吴做了什么？”见力生摇头表示不知，又说：“力生要寻小费就去东洋旅馆等他，我拨电话给小费，让他寻找你去。”
高炎霖开车子送力生去东洋旅馆。车里，他问力生小费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晚要专门去找？他浑然不知吴鸿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能问力生。
力生看了他一眼，不知如何开口。眼望前方沉思了片刻，才转头看高炎霖。
“我不知道怎么讲他。”力生说了这么一句，转头又问他，“你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高炎霖心下一琢磨，有所醒悟：“明白了。力生的意思是小费用色勾引吴鸿杰？”见力生脸现尴尬，他又笑道，“力生有什么不好讲的？又不是力生和他搞。”
“小费最近和老吴来往密切，可能吴鸿杰有把柄在小费手里，不然不会以死抗争。”力生说。
高炎霖思忖道：“老吴有什么把柄在小费手里？”
“一定有把柄的。”
“可老吴是不会留把柄在人手里头的人呀。”高炎霖觉得难以相信。
力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人都复杂，总有过不了的关。”
“这样说的话老吴要死也讲得过去了。”高炎霖点头地说。
“到底是不是我们讲得这样，就要问小费，问个究竟。”力生顿了下，想起件事，问高炎霖，“老高见过公寓的老金？”见高炎霖摇头，力生接着说：“老金有问题，有时间我伲个把他捉了问问。”
想到吴鸿杰生死未卜，力生心情有些复杂。在他看来，吴鸿杰平日里谁都不怕，心毒手狠，不过在这个表象下面，他也看到了吴鸿杰隐藏的孤独，不然不会让小费钻了这个空子。
其实，细说起来，他对这种孤独深有体会，但他和吴鸿杰走的不是一条路，信仰不同，自然不能去关心。他想，能给吴鸿杰带来快乐的人应该是钱云荣，而不是小费。
《上海的海》为小撒、浣月汐合作作品，感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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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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